正衣冠,危坐,心誠智敏。
主父偃忽然大笑起來,手腕一轉,那竹簡在他手中一晃,卻是敲打在了自己另一手的手心之中,接著主父偃將這竹簡隨手往地上一扔,箕踞笑道:“此人著書立說,全是妖言惑眾!”
那一剎,陳阿嬌的眼神一下變得犀利起來,鳳目微冷,主父偃昨日還對這竹簡非常感興趣,今日態度卻忽然之間來了個大轉折,她倒是不急著跟主父偃爭辯理論,只是走過去彎腰將主父偃扔掉的竹簡撿起來,翻開一看,卻微怔。
主父偃瞧著她表情,覺得有趣兒,於是調笑道:“哎呀呀,夫人現在也跟小人一樣的想法吧?如果小人沒有猜錯,這些竹簡全是一人所著,一家之言,自有自的一番歪理邪說!”
這一卷《鹽鐵官營》。
她倒是也不急著跟主父偃生氣,慢慢地將這一卷放回到書架上,然後才轉身,那寬大的袖袍擺動著,她就面對著站在書架前面,而主父偃背對書架坐著,他聽到陳阿嬌那拖長了的,清清冷冷的聲音:“這乃是有大智之人所著述,你卻道他妖言惑眾,自有自的歪理邪說,過得八年十年,若再來看此鹽鐵一論,你便知他深謀遠慮。”
“夫人藏有如此多的經義策論,此人身份大是不凡,若小人不算愚鈍,此著書立說之人,當是月餘前名傳長安的東方朔。”
主父偃對“妖言惑眾”“歪理邪說”一事暫且不提,卻說了東方朔此人的身份,他猜得極準。
陳阿嬌與他對視,卻坦坦蕩蕩,鳳目瀲灩,唇線輕勾,帶上了幾分閒雅:“前些日子廷尉府帶人搜東方朔故宅,整個長安都傳開了,你知道也不難。”
的確是不難——主父偃嘆氣,“夫人藏有如此多的治國之術,莫非將登九五?”
陳阿嬌一下大笑起來,“先生想多了。”
她話音剛落,李氏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邊,對著裡面一躬身行了個禮,李氏提醒道:“夫人,喝安胎藥的時候到了。”
陳阿嬌頓時頭疼,藥還是得喝啊。
她轉過身,卻看到主父偃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目光看著自己,尤其是自己的腹部,這目光極其放肆無禮,讓陳阿嬌很是不悅,她皮笑肉不笑道:“先生何故看我?”
這一笑簡直像是魔鬼,主父偃打了個寒戰,訕笑道:“小人思索夫人方才說的那心誠智敏之言,還在領悟,領悟呢,夫人您去,我看書,看書……”
他隨便從書架上抽出一封竹簡來攤開,陳阿嬌一見卻笑了,這人連竹簡都拿倒了,可見手忙腳亂、心慌到什麼地步了,正想要過去,卻聽主父偃“咦”了一聲。
“推恩令?可惜……”
她對這三個字極其敏感,當下迴轉身看主父偃,卻見主父偃已經將竹簡倒轉回來,看了一眼,又回頭去書架上翻找。
“先生在找什麼?”她問道。
主父偃頭也不回答道:“找上篇啊。”
那一瞬間,陳阿嬌渾身都發冷了,她心一沉,站在原地,像是僵硬了一般,良久凝重地一揮手,廣袖一揚,卻是對門邊的李氏道:“安胎藥先熱著,我隨後便來。”
李氏驚詫,可是感覺陳阿嬌方才那手勢帶著威壓,凝重極了,甚至透出幾分肅殺之意,她不敢多言,直接退了下去。
主父偃倒是驚訝,“夫人,您怎麼了?”
陳阿嬌走上前來,從第一格書架開始翻找竹簡,看一封丟一封在地上,嘴上卻平直道:“你方才說推恩令只有下篇?”
“對啊,這推恩令倒是個好法子,不過前面缺了些,粗粗看上去的時候是對的,可是仔細一思考文義不是很通達……”
主父偃聽到了無數竹簡被扔在地上的聲音,卻是陳阿嬌粉面含煞,一卷一卷翻找,他愣了:“您是——”
陳阿嬌卻沉聲道:“找。”
找推恩令的上篇,她忽然有很不好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ǎ�瞟擤專T一……
好餓,留言走起,我去吃個飯再回來碼字,下一更可能在中午。
第一更!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評估二更
當初從東方朔那裡搬來這一堆竹簡的時候,陳阿嬌推恩令根本沒有多重視;對推恩令自己不是很感興趣;她看的只是用人之道;可是方才主父偃卻說這推恩令只有下篇。
上篇在哪裡,
東方朔啊東方朔,難道此人食言,將那三千竹簡給了自己;卻偏偏扣下了推恩令上篇;可是單獨扣下這上篇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