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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酒打架被關到警察局裡的事擱到一塊兒了。她這麼想,也是有道理的。

我的心又陷於孤荒的境地之中。晚上,我躺在床上,常常不自覺地想起章言來,想的過程之中,帶著某種經過研究之後併產生結論的味道。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小姐,一本越翻越難懂卻又不想很快就弄懂的書;一首蒙朧的越讀越能激起人興致的詩篇。

章言帶給我的就是一種朦朧的時淡時濃的好感。是的,話語不多,善良、溫柔,體貼,外表總給人一種因為不被人瞭解的冷傲的感覺,而一旦瞭解了她,你就會感覺到她的高尚和聖潔的修女般的品質。她將自已嚴密地塵封在一副尖硬的殼裡。

但是,再硬的殼,時間久了,你依然會感覺到她也有著虛偽的心。女人天性裡的虛偽或虛榮,就像男人天性中滋長出來的性慾一樣牢固得可愛或可恨。即使做了修女,也一樣要被帶進她所在的教堂裡去的。

當然,章言不是修女,只不過她過的近似修女般的生活。這繁華的大都市裡還有人抵得住萬花筒般的夜生活的誘惑,獨自從熱鬧喧囂的地段裡撕開一方靜謐藏匿起來,過著修女般的生活,簡直太有些令人不可思議。

倒過來想想,結果不過是將自已的心撕裂一塊靜謐。還不是拿自已的一小塊靜謐抵抗著龐雜的城市的紛雜?!那一天,突然下起了太陽雨,雷聲炸雷般的轟響,正站在窗前沉思或者在構思她的作品的章言,嚇得幾乎整個倒在我的懷裡。可見,那一處被精心守護的靜謐,比不上她的脆弱堅實。它守候的也是她的孤獨。

我不相信人可以毫無內心負擔的,比如說完全的拋開恐懼和懷疑來坦然面對孤獨。有些人的職業是需要孤獨,比如寫作這項職業。但僅只是需要,並沒有人出自真心地喜歡孤獨。

在章言的居室門前,我注意到一個細節,在她的門前的小方塊擦鞋墊子上始終擺著一雙男用拖鞋。起初,我感到納悶兒,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我才明白在門口擺上男用拖鞋是為了她的安全起見使用的一種巧妙的花招。意思是她家裡有男人居住。獨身的女人實在是聰明。她的聰明未免有些使人覺得悲哀。我決定留下來住下,也不是沒有受到那雙男用拖鞋的影響。我心知肚明,但決不挑破。

還有,柳迎風說得沒錯,章言的深居簡出的生活習慣、她的怪異得讓人捉摸不透的個性、她的室內的素淡的佈置、她的牆壁上掛著的發黃的《鏡前的維納斯》、她的嚴肅的不輕易綻笑的表情、彷彿天生懼怕和隨時要防禦男人的入侵的鬼鬼祟祟的情態、她的走路的無聲無息的姿態、她在電子琴上彈出的令人傷感得讓人受不了的曲子、她的對世事的漠然置之的態度、幾乎不怎麼出門,愛上網,愛電腦,整天也不知在電腦上噼嚦叭啦的寫些什麼。她幾乎沒有朋友,但常有信件。幾乎每天都有信件。

也許因為那一次酒後晚歸,她把我當作酒鬼來看待了。沒有女人不憎恨酒鬼的。我不怪她。儘管她變得不怎麼愛搭理我。

我覺得全都是我的錯兒。連續三天,我沒再出去喝酒至夜歸,我想向她證明我不是酒鬼。我老老實實地呆在她的家裡,翻看她那一人多高、擺得滿滿的一書架的書。幾乎千篇一律是文學書,有小說,散文、詩歌,還有各類文學期刊。

漸漸地,過慣了“籠外”生活的我,有些悶得慌。尤其是晚上,十一、二點之前,我沒有睡早覺的習慣。這使我感覺到我就像是掉進了一個看不到底的深邃的洞裡。或者更形象一點的說,像是掉進了一個墳墓裡。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她及她的居室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

我晚上又出去喝點酒,唱唱歌,吸吸新鮮空氣:無非是感受城市的現代化、現代人的氣息。我跟現代化必須保持聯絡,比如夜晚的霓虹燈、喧鬧的午夜廣場等等。

我一次也沒有因自暴自棄而打算離開,至少目前是這樣。雖然章言給人的感覺怪異了點,但也有值得讓人喜愛的優點的。她常常把煮好的咖啡為我倒上一杯擱在茶几上,我不在時也為我留好洗澡水,廚藝不怎麼樣的她,偶爾變著花樣燒幾道好菜,我不回來她是不關電視或電腦的,這是她等著為我開門的緣故。

這天的晚餐是我做的。我這不是第一次為女人做菜,但是,算是第一次為章言做飯。做飯算得上是一次誠心誠意的道歉或勾銷彼此的不自在感。我請章言吃飯的時候,她看到一桌我做的菜,簡直有點不相信,“你,你會做菜?”

“是啊,嚐嚐看!”我遞給她筷子。她嚐了我做的番茄煲豬排,又是一陣驚叫,象個沒發育好的孩子,吮得嘴唇叭答叭答地悶響。沒結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