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的大拇指缺了一根,黑鞘寶刀不離腰際。
這確實是我爹。
但說的話怎麼轉了xìng呢?我娘長期不懈的儒門光輝照亮了他?
“還不是亂世的時候,強盜要討到公主是很難的事情。強盜首先要做很多的壞事,等壞事做的實在太大,官軍就會來剿他。然後他要殺掉很多官軍,這時候朝廷就來招安了。招安後會派他去打同樣的強盜。要是他到時候還沒有死掉,朝廷可能會把一個公主賜給他。可能還是某個王爺生的冒牌公主或者皇帝老兒認的狗屁義女。哈哈哈哈。強盜要生個公主的兒子可不容易啊。”
父親莫名奇妙地笑了,我覺得他老了。
“亂世要討一個公主就容易得多。像我這樣的人,直接殺了你娘全家,不就上了你孃的床,把你搞出來了嗎?”
——是啊,太平的年代有多糟心曲折啊。強盜的雞…巴就不能去公主的肚子裡嘛?又不是有主的花,比jì女還小氣。
“但我已經倦了。”
我愕然。
“能輕易到手的東西也會輕易地飛走。”
“我娘對爹爹始終沒有二心。”
“因為她在這個亂世還死抱著舊時代的綱常不放,一個強jiān來的嬌小姐還會死心塌地跟著我。在亂世遇到一個還在太平夢裡的蠢女人,我真是個幸運的強盜。”
臣弒君、子殺父,妻鴆夫,人相食。兄弟相殘,國人相殺。
這是亂世的道。
或許父親已經失去了在亂世生存的強者之心,我們只好去尋找能讓弱者活下去的世外桃源。
他愛撫著羊皮海圖,
“還有七天的航行,就能到白雲鄉了。剛才頭目們報告,過洋的風浪已經過去。潛望鏡的前方出現了城牆樓閣的景象,看上去沒有邊際。我讓家眷們都回住宿區,我們的大樓船準備上潛。”
這又是父親毫無計劃的人生裡一件破天荒的奇事(如果說父親有所謂的計劃的話,大概只有不斷練武、持續變強一條)。
——只花了一年半多,我們已經航行了近十萬裡,接近了目的地,順利得詭奇。
“太好了!以後我們家就不做強盜了。”
我由衷地贊到。
即使是亂世,jì女和強盜還是被瞧不起的東西。
像南宮大頭目這個老東西,明面上就是澤被數郡的大善人,廣陵城做正經生意的大老闆,良民,媽的。
如果可以,我們家也想做良民,像他一樣風光啊。
——如果不做強盜,我能幹什麼呢?
一年的航海生涯中我經常思考這個人生問題,因為大量的空閒時間需要東西填充:
大概學地主那樣買一塊肥田,在當地期望能搞到一匹好馬。
然後——
秋冬宅家看chūn…宮,chūn夏策馬尋野花。
白晝當刀買酒嚎,晚抱嬌妻弄烏鴉。
我要當個惡少,然後出錢買個舉人什麼的,就像古代筆記裡寫的那種生活滋潤的惡少。
“好了!幫我披甲,你也披甲,隨我登甲板!”
為什麼?
我們就要到白雲鄉了,為什麼還要打殺?是準備先清下場嗎?——這不還是海盜作風嗎?
“你看海圖。”
海圖註明:
我們目前的方位和白雲鄉中沒有任何島嶼或者居民點。也就是說,不可能在途中出現望不見邊際的樓閣城牆。
我掃視遠離我們航線的西北方,海圖上用硃紅筆標著“千年蜃妖一隻,大凶。”
“蜃妖移動了自己的巢穴,攔在了我們的航線上?”
“人間的獵人也不會在永遠一個地方守株待兔,何況吃人無數的千年蜃妖呢!這張海圖是一百年前的,它移動了陷阱,毫不奇怪。”
我把架子上父親青sè盔甲的積灰撣去,為他扣上各個部件——
這幅稱為“火眼狻猊”的上品名甲只有輕甲的重量,是剝了一頭羅剎獅jīng的全皮做成,jīng金鍛造的中下品寶刀都砍不出一點白點子,凡兵斬擊更是隔靴搔癢。
身為金丹武聖的父親有著妖孽般的膂力和不休止的體力,披掛三層重甲也能追趕狂奔的千里馬;有了這身輕甲,全無負擔的他能達到誇張的兩三倍音速,可以空手接住火銃shè擊出的子彈。
上次他披掛這幅獅皮甲戰鬥,還是十年前喋血神風國的時候。
神國國主的天守中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