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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男孩的煩惱——他連買那根帶顏色的小棍的一

文錢都沒有。

他苦悶的眼睛望著那間小店,使得這整個人類的集會變成可悲憫的。

77

西鄉來的工人和他的妻子正忙著替磚窖挖土。

他們的小女兒到河邊的渡頭上;她無休無息地擦洗鍋盤。

她的小弟弟,光著頭,赤裸著黧黑的塗滿泥土的身軀,跟著她,聽她的話,在高高

的河岸上耐心地等著她。

她頂著滿瓶的水,平穩地走回家去,左手提著發亮的銅壺,右手拉著那個孩子——

她是媽媽的小丫頭,繁重的家務使她變得嚴肅了。

有一天我看見那赤裸的孩子伸著腿坐著,

他姐姐坐在水裡,用一把土在轉來轉去地擦洗一把水壺。

一隻毛茸茸的小羊,在河岸上吃草。

它走過這孩子身邊,忽然大叫了一聲,孩子嚇得哭喊起來。

他姐姐放下水壺跑上岸來。

她一隻手抱起弟弟,一隻手抱起小羊,把她的愛撫分成兩半,人類和動物的後代在

慈愛的連結中合一了。

78

在五月天裡,悶熱的正午彷彿無盡地悠長。乾地在灼熱中渴得張著口。

當我聽到河邊有個聲音叫道:“來吧,我的寶貝!”

我合上書開窗外視。

我看見一隻皮毛上盡是泥土的大水牛,眼光沉著地站在河邊;

一個小夥子站在沒膝的水裡,在叫它去洗澡。

我高興而微笑了,我心裡感到一陣甜柔的接觸。

79

我常常思索,人和動物之間沒有語言,他們心中互相認識的界線在哪裡。

在遠古創世的清晨,透過哪一條太初樂園的單純的小徑,他們的心曾彼此訪問過。

他們的親屬關係早被忘卻,他們不變的足印的符號並沒有消滅。

可是忽然在些無言的音樂中,那模糊的記憶清醒起來,動物用溫柔的信任注視著人

的臉,人也用嬉笑的感情下望著它的眼睛。

好像兩個朋友戴著面具相逢,在偽裝下彼此模糊地互認著。

80

用一轉的秋波,你能從詩人的琴絃上奪去一切詩歌的財富,美妙的女人!

但是你不願聽他們的讚揚,因此我來頌讚你。

你能使世界上最驕傲的頭在你腳前俯伏。

但是你願意崇拜的是你所愛的沒有名望的人們,因此我崇拜你。

你的完美的雙臂的接觸,能在帝王榮光上加上光榮。

但你卻用你的手臂去掃除塵土,使你微賤的家庭整潔,因此我心中充滿了欽敬。

81

你為什麼這樣低聲地對我耳語,呵,“死亡”,我的“死亡”?

當花兒晚謝,牛兒歸棚,你偷偷地走到我身邊,說出我不瞭解的話語。

難道你必須用昏沉的微語和冰冷的接吻來向我求愛,來贏得我心麼,呵,“死亡”,

我的“死亡”?

我們的婚禮不會有鋪張的儀式麼?

在你褐黃的捲髮上不繫上花串麼?

在你前面沒有舉旗的人麼?你也沒有通紅的火炬,使黑夜像著火一樣地明亮麼,呵,

“死亡”,我的“死亡”?

你吹著法螺來吧,在無眠之夜來吧。

給我穿上紅衣,緊握我的手把我娶走吧。

讓你的駕著急躁嘶叫的馬的車輦,準備好等在我門前吧。

揭開我的面紗驕傲地看我的臉吧,呵,“死亡”,我的“死亡”。

82

我們今夜要做“死亡”的遊戲,我的新娘和我。

夜是深黑的,空中的雲霾是翻騰的,波濤在海里泡哮。

我們離開夢的床榻,推門出去,我的新娘和我。

我們坐在鞦韆上,狂風從後面猛烈地推送我們。

我的新娘嚇得又驚又喜,她顫抖著緊靠在我的胸前。

許多日子我溫存服侍她。

我替她鋪一個花床,我關上門不讓強烈的光射在她眼上。

我輕輕地吻她的嘴唇,軟軟地在她耳邊低語,直到她睏倦得半入昏睡。

她消失在模糊的無邊甜柔的雲霧之中。

我摩撫她,她沒有反應;我的歌唱也不能把她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