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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手捂住嘴,然而,她伸出的手就生生停在空中,鼻端卻清清楚楚的聞到了一陣淡淡冷香。

這種香氣極其清淡,似乎無跡可尋,又似乎無處不在。然而就在那一瞬間,青竹、冷露、山嵐、風荷以及天地間一切清寒之香都已匯為這幽幽一縷,隨血液潛入骨髓,最後在人緊繃的心絃上輕輕一撥。

唐岫兒全身一顫,往四面張望了片刻,又將衣袖放在鼻端使勁嗅了嗅,目光最後落在那半船密密麻麻的屍體上。

那種冷香只有可能是從屍體上散發出來的——確切的講,是屍體傷口中湧出的黑血裡。

然而屍體只應該有屍臭。血也只應該有血腥。

就在那濃重的血腥和死亡氣息之中,那股冷香依然悠然潛行於海天之間,一如蓮花自潔,片塵不染。

唐岫兒只覺得全身都已冰冷僵硬,停止了呼吸,然而這種怪異的幽香仍然透過面板上的每一個毛孔,滲透入身體裡。這種感覺如果不是親身體驗,絕難想象到底有多麼的詭異,多麼可怖。

不光是她,整個大海幾乎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中。

尤其是那些黑帆船上的人。疲倦、絕望、驚懼已快將他們擊垮,他們似乎要用盡最後的一份力量,才能站直身軀。那些目光十分迷茫,一會看看身邊的屍體,一會望著那艘青船,眼中看不出絲毫的希望——似乎青船裡住的不是人,而是妖魔。

深海中走出的妖魔。

又過了一會,海面上終於有了一些聲音。為首的一隻艦船上伸起了一盞燈籠。

一個白衣人緩緩站上了船頭。說是一個彷彿還不太確切,因為那站上來的分明只有半個人,右邊的一半。

他整個人從眉心開始被分割開來,左邊臉上一重重堆著鏽紅色的蘚,身上只籠著右邊衣服,剩下的盤在腰間。他那一半赤裸的身體也爬滿了水蘚,另一半的白衣卻白得刺眼,高大的身形鐵塔般矗立在明暗不定的燈光下,彷彿被人活活劈開過。

眾人目瞪口呆,在這樣的地方看見這麼一個人,真讓人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在不經意間,已航進了地獄。

那半個白衣人咳嗽了一聲,向青船喊道:“你若再用這種鬼蜮伎倆殺人,我們就要開炮了。”他話一出口,整個海面都嗡嗡迴響起來,看來內力已經相當不弱。

然而,誰都能聽出他的語調在止不住顫抖,似乎開炮要打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青船上一點回音也沒有。

半個白衣人一咬牙,黝黑的脖子上青筋綻露,手上的令旗用力往下一揮。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微亮的紫光無聲無息的從他腦後一閃而過,他身體猛顫了一下。那一瞬間大家似乎聽到了血管撕裂的悶響,接著是血液噴湧的聲音。他挺著身子,眼珠似乎就要奪眶而出,最後的目光還能看到,一柱鮮紅的煙花正從自己頸上的青筋中噴湧而出。

那蓬煙花的頂端還是鮮紅的顏色,根部卻已黑的發亮。等全部變成烏黑的時候,他半邊雪白的身體已像石像一般僵硬在原地。手中的令旗還在半空中孤零零的飄蕩著,尚未揮下。

異香從他的殘血中隱隱傳來,月色如暗黑的潮水,從每一個人心頭緩緩流過。海風呼嘯,海面上卻只覺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

好一會,黑帆船上才響起一陣雜亂的呼喊——那種聲音嘶啞得宛如野獸狂呼,又彷彿傷重的人吐出的最後一絲氣息——“開炮,快開炮!”

一陣巨響震耳欲聾,海面上火光連天,巨浪飛湧,船舶的殘骸被拋起十餘丈高,又帶著轟然巨響落回水面。磅礴的水勢連大威天朝號這樣的巨船也帶的不住鼓湧。

“打中了,打中了!”海面上的人歡呼雀躍,發出一陣死裡逃生般的大叫。

硝煙緩緩散去,那艘青船已經化為齏粉,水面上散落著幾縷紫色的絲綢。

然而卻沒有一絲血痕。

黑帆船上的人慢慢安靜下來,面面相覷,難道這個妖怪已被這十幾尊大炮轟得煙消雲散,難道它身體里根本沒有血?或者它並沒有死,已趁著硝煙潛回海底?

月光更盛,銀白的海面寂靜得異樣。

突然,一絲及其輕微的水聲似從海底深處漂浮上來。

月光盪漾的海面突然似一塊銀盤般向下陷去!

水波旋轉中,伴著一絲似弦非弦的悠長樂音,無數點紫光如蛹脫繭,破水而出,流星倒行般,瞬時佈滿海面,熒熒爍爍,幽豔無比。

黑帆船上的人見到這滿天的紫光,頓時面如死灰,似乎連一線逃生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