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雙眉近乎蹙成了團——她這麼冒失地闖進去,會不會太過失禮?
於是,小丫頭為難了。
好在,心思簡單的雲雀兒從來不會為這樣事情糾結太久,只是片時,她眸子一亮,已做出了決斷:闖就闖了罷,若是惹惱了這園子的主人,大不了她好生認錯,再不行,任他責罰便是!——反正自五歲上到了浮玉山,幾位師兄和千岱姐姐帶著她一起,大禍小禍從沒少闖過,輕罰重罰自然也沒少領過。她早記不清這八年來究竟面過多少次鑑心壁、抄過多少遍《南華經》、澆過多少回舜華林
所以,這次——總不會更慘罷?
打定了主意,小丫頭纖足只輕輕一點,一抹鶯黃躚然掠牆而過,而後雀兒般靈捷地落進了幽靜到近乎岑寂的筠園中。
甫一落地,剎時間雲雀兒便看得怔怔呆住——這世上,除了浮玉山,竟還有這般清幽絕俗、不染凡塵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碧翠如玉的幽幽篁林,千竿修竹軼雲蔽日,一泓明澈溪流縈迴竹間,清可漱齒,曲可流觴。幽竹篁林間嵐氣緲淡,輕煙籠霧一般在輕彌在一脈翠竹間,氤氳出幾分逸世出塵之氣極翠碧的千竿修竹、極明澈的一脈溪流、極緲淡的一林霧嵐,清到極致、謐到極致,靜到極致,韻到極致、雅到極致,空靈明淨到極致,岑寂幽絕得簡直不似凡塵俗世
發現了這麼一處遺世幽境,雲雀兒心下滿是歡欣,即時便如雀兒一般竄進了碧翠的竹林裡
但,入林只是半盞茶的工夫,小丫頭便察覺出了蹊蹺——這裡,不大對勁兒!譬如,這幾叢銀璉竹,她已經是第三次看到了!
應當是這竹林中布了奇門陣法!
在浮玉山時,雲雀兒曾隨師父學過數年奇門遁甲之術,雖說她年紀尚幼,恐怕連恩師的五分功力都不到,但,已足以讓她看出眼前這是一個“天翼垂雲陣”。
玉邊竹、小寒竹、華箬竹、銀璉竹、鳳尾竹竿竿翠竹看似隨意而植,但其實皆合五行八卦之數,按遁甲分成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變化萬端,加之竹林間溼氣甚重,霧嵐不散,若隱若現,足以迷惑尋常人的耳目,將之困於其間。
但,顯然這佈陣者並無傷人之心,其用意也不過是阻止外人貿然闖入罷了。
而至於破陣,她也不是不能,只是極其費事。費事到這世間除了這隻跳脫又貪玩的雲雀兒,恐怕再不會有第二個人願意耗費這樣大的功夫只為一賞這竹外的景緻。
一處處細察暗探,一步步幽思冥想,尋著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
找著乾宮、坎宮、艮宮、震宮、中宮、巽宮
探著乾位、坤位、屯位、蒙位﹑需位﹑訟位﹑師位
待雲雀兒終於循著生門找到出路的時候,已經過了整整大半個時辰。
轉過了前方一道屏障似的密竹,眼前視線霍然開朗,曲徑間的那一泓清溪在這兒匯成了一個約方圓六、七丈的潤青色小石潭,水光瀲灩,嵐氣淡生。視線再向前,雲雀兒的目光一剎間呆呆凝住——凝在小石潭對岸那個一襲白衣似雲、風華雋秀的少年身上!
——世上,竟真有人生得好看到這般!
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臨著石潭畔的靈青石案正在作畫,修頎玉立、清華無雙。一襲白衣皎然,仿若九天之上垂雲而下。
少年的品貌姿容鍾天地之靈秀,五官輪廓似玉般溫潤而無瑕,眉目清逸得幾可入畫,烏緞似的發半束以一支京白玉簪,簪下結髮的素綃散散垂落,雪色流蘇一般隨著竹間清風徐徐輕拂在他的鬢側清姿似臥雲餐雪,雅緻如蘊玉含珠。
一脈晴光嵐氣中,清晨淺金色的陽光透過疏密有致的幽碧竹枝,斑斑點點碎在他一襲似雲白衣上,淡淡昀華流轉,逸然清皎得不帶一絲煙火氣,讓人怎麼都移不開眼
這般風姿絕俗、清華玉潤的少年,莫不是這一脈翠碧幽篁間幻出的精怪靈魅?
但,若是雲雀兒再稍微近前些,便會知道他不是——這世上,恐怕不會有如此病體孱弱的精怪。
少年生來便有不足之症,十多年間時常纏綿病榻,其實極為清瘦,膚色也不帶多少血潤,近乎是有幾分剔透的白,彷彿冰玉瑩薄。此刻他正懸腕作畫,白緞衣袖外滑出一段清勁瘦削的腕骨,剔白肌膚上淡青色的血脈清晰可辨
作畫時,少年的身子其實近乎是半倚著靈青石案,且額上已沁出了細密的薄汗,顯然是虛弱已極,不耐久站。而案側便靠著一支筠竹所制的筇竹杖,想來他素日裡都是扶杖而行的。
此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