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鴻從來都是一個極有主斷的人,既用了他,便絕不疑他。所以,便絲毫沒有追根究底。
且少年元帥極是賞識他的學識膽略,不久便破格擢為校尉,並之後因頻頻建勳,因功而賞、因能而進,一路平步青雲。以至於當年楓燁初見易曉時,他不過十八歲的年紀,卻已是功勳赫赫的定遠將軍,領定州刺史,位居正四品。
但,這麼多年下來,任是身邊多親近的人,仍是無從知道易曉的家世出身。
楓燁也有過些許好奇。但,即便兩個人早已是生死交情,她也從未冒失地問過他一字半句——每個人,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願人知的私。密,何必因著那一絲好奇去探究到底?
“阿燁是否也猜過我的出身?”忽然,易曉有些突兀地開口道,眸光淡淡一挑,看著她。
“怎麼,想說了?”楓燁斜睨他一眼,笑道,心底有微微有一分詫異。
“原本也算不得什麼隱秘,不過仇怨未雪,有些心結難以開解罷了。”他的語氣平靜,卻微微垂了眸。
“我原是隴西人士,先父在世時,有一份不小的家業。但,十三年前,他病篤而逝之際,叔父覬覦家產,便害了我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妹。我僥倖逃得了一條性命,之後便同難民們一起流離至北境,再後來,就遇到了大哥。”
他簡簡單單幾句便交待了始末,語畢,更低了眼,還不忘自嘲一句:“怎樣,是不是市坊間最落俗套的段子?”只是,那一雙素日裡風流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垂著睫,看不透他的心緒。
“打算幾時去找你那叔父?”楓燁聽罷,只問了這一句。
“呃?”易曉抬了眸子,微微一怔,旋即看著她,笑了“應當不久了。”
“算我一個。”她放下手中的酒盞,對他對視。
“不問對方究竟是什麼人?”易曉笑意深了幾分,問。
“我只要知道,他是害你家破人亡的人便夠了。”她定睛答“你的仇人,自然也是我的。”
易曉笑了,真正開心的笑“嗯,一定!到時候拽也要拽上阿燁去替我擋刀劍!”
楓燁倒是給他這個深漫到眼底的笑微微晃了一下眼,心底暗歎這個傢伙被說風流,實在不是無稽之談。
但,京中市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件事兒,她卻清清楚楚地知道易曉是冤枉的。
那一日,本是“迷樓”傳來的急訊,瓊華閬苑的那個花魁可能是定西侯蕭騫的暗樁。
而那個影雪,既然能在帝都長安招搖地呆了一年有餘,如今才被迷樓發現,絕非等閒之輩。這樣的人,自然易曉親自出馬才算放心。
撬開了那美人兒的嘴,果然收穫不小。若非那次的情報,或許下一個像笪鴻當年那樣被幾方聯手構害、陷入死地的,便是易曉或她。
事後,她曾調侃說:“聽聞,那影仙子天姿國色,你果真沒打她的主意?”
易曉笑得有幾分無賴:“你知道我一慣惜命,蛇蠍心腸的美人哪兒敢碰?倒是,那天有不少花娘想打我的主意是真的。”
這人臉皮還能更厚麼?
好在六年下來,楓燁已慣了,反而是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他的臉半天,最後有幾分無奈地承認,就單憑一雙眼睛,這傢伙也有被女人打主意的資本。
想想,易曉如今也二十四了呢,若是尋常男子到了這個年紀,怕已是兒女繞膝了。
“府裡那堆帖子,你打算怎麼辦?”楓燁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易曉聽明白後,看了她一眼,然後漫不經心道:“往年怎麼辦,自然還怎麼辦。”
又是不聞不問不回應?
楓燁心下無奈,怎麼這些事情,都得她來操心?
“我今日回來時,已吩咐了廉錚。讓他把其中出身高門、素行不端、嬌弱怯懦的都篩了,大約還餘了二三十個人選。”神色認真“你明日大抵也不會太忙,抽空兒看看罷。”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還有一更或兩更噢,元旦快樂O(∩_∩)O~~
☆、刎頸之交(下)
他們心中都明白,高門千金是娶不得的。如今朝中文武重臣哪個不是唯蔚明璋馬首是瞻,政治聯姻雖然是個好用的手段。但,萬一這個親家別有居心,那——禍起蕭牆可不是好玩兒的!
另外,他的妻子,除卻心性沉穩、擅於持家外,還須得有些膽識才行。大郢眼下社稷不寧,而他們兩人手握著北境六十萬大軍,一方面受著朝廷的無上倚重,另一方面,也深為當權者所忌憚。若是一旦朝夕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