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依偎著它的女人的心跳,和呼吸。
她已經不再說話了,不再喃喃自語。
可是,她輕柔的話語,依然徘徊在耳畔,遊蕩在腦海,比任何聲音都還要清晰。
我真的……好羨慕、好羨慕……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是人也好,是獸也罷……若你不能再變回人也沒關係,我們可以離開揚州、離開江南,到沒有人煙的地方去……
那些話語,奇妙的安慰著它,暖著它的血,揪著它的心,它忍不住一再回想,一次又一次在心裡反覆咀嚼那人類的話語。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一直一直在一起……
它喜歡她的聲音,好親切,好熟悉,像它早已聽了一輩子,深深的、深深的,刻印在心底。
它轉過頭,瞅著她。
她長髮披散、衣裙破損,腳上的繡花鞋也沾滿泥水,十指的指甲斷的斷、裂的裂,左手虎口處還因為替它烙燙傷口時太匆忙,被燙出了好幾個水泡與傷疤。
不由自主的,它湊到她身前,輕輕舔著她手上的水泡與傷疤,和她臉上沾到的黑灰,這兩天,她忙顧著它,卻忘了照顧自己。
她太累了,即便它舔著她的臉,她也完全不曾醒來。
它喜歡她身上的味道,那種如蜜一般的香味,又像某種醇厚的酒。
朦朧的夏夜裡,它蜷縮起身子將那個依偎著它的女子,包圍起來,暖著她。
她把外衣拿來當它的清潔布了,身上只剩下輕薄的絲裳衣裙,那東西擋不住寒的。
她很怕冷的,它知道。
即便是夏夜晚風,她也不喜。
恍惚中,它想著。
它知道……
他知道……
明月皎潔如新。
風,譁沙輕響。
她因風偎得它更近、更緊。
然後,它聽見她在哭泣,驀地睜開了眼。
她雙眸依然緊閉,淚水卻成串滑落,沒有血色的唇,不斷囈語:“不要、不要……他是冤枉的、冤枉的……楚大哥,別殺他……別殺他……”
心頭,沒來由抽緊。
它舔著她的淚,可她的臉好燙,像火似的燒。
不該這麼燙,這般燒的。
它心慌的用口鼻輕推著她,試圖弄醒她,但她只是哭著,一再夢囈。
“不要、不要……阿靜、阿靜……對不起、對不起……”
她醒不過來,淚不停,而且雙頰泛著不正常的酡紅,氣息既輕且短,像是每一口呼吸,都要耗盡全身力氣。
它再推她,舔去她額上臉上的汗與淚,甚至拿牙輕齧她的肩,她卻還是不醒。
不得已,它搖搖晃晃的試著站起身,依靠著它的她,卻只是往旁倒在堆積的落葉上。
這一次,她因胸中傳來的疼痛抽了口氣,但卻沒有爬起來。
著急的,它看著那個女子,又用口鼻推著她。
趴躺在落葉上的女子,終於睜開了淚溼的眼,雙眼卻沒有焦距。
它湊到她眼前,低吼著。
那讓她用力的吸了口氣,抬起傷痕累累的手,摸著它兇惡斑斕的臉,哽咽的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她神智不清的呢喃著,焦距再次渙散。
“都是我……都是我……”
那道歉越來越小聲,然後她熱燙的小手,從它臉上垂落。
“是我的自私害死了你……是我……”
滿盈的淚水,湧上眼眶,溢位滾落,滴在落葉上,然後她再無力睜著眼,倦累的再次合上眼皮。
“對不起……”
吐出這一句沙啞的抱歉,她再次陷入昏迷狀態。
它惶急的在旁來回徘徊,再輕推著她,可她再也不曾醒來,小小的臉上,才剛被它舔去的汗水,轉瞬間已又再次滲冒而出,它又伸舌去舔。
可是她好燙,太燙了。
她在發燒。
這樣不好,她需要退燒,需要到水裡。
它張開嘴,試圖將倒在地上的女子,叼咬在口中,帶到水邊,但還沒離地,她已經痛叫出聲。
那喊痛的聲音,不大,卻讓它驚得不敢繼續。
它聽到另一種聲音,很細微,卻萬分清楚,那是骨頭裂開的聲音。
這陣子,它聽了很多次,好多次,它嚇得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