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心被撫摩著的時候,祁漣的腿不由自主想要蜷縮起來。他的腳心很怕癢。但因為薛垣很喜歡,他拼命剋制著自己不動彈。那種觸癢難禁的模樣實在趣致,惹得薛垣忍不住想方設法逗弄他:“乖,用俄語叫我的名字來聽聽。”
“嗯……Ваня(萬尼亞)。”祁漣從未這樣稱呼過薛垣,語氣怯怯。
“發音很標準嘛。難道你自學俄語了?”薛垣又輕輕觸碰他的腳心。
“學……學了一點點。啊,我知道возлюбленный(心愛的人)是什麼意思了。”
“哦?什麼意思?”薛垣支起下頷。
祁漣訥訥不語。過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心愛的人?”
“那可不一定。”薛垣支起下頷,“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找到那個對的人。”
“因為沒有互相馴養嗎?”
“不是。因為毒素。”
“毒素?”祁漣面露不解。
“是的。那是一種積累在我們心裡的壞的東西。”薛垣摸一摸自己的心口,“這個世界會給人閱歷和智慧,但也會給人毒素。這些毒素會在我們心裡沉澱下來,給我們痛苦,最後變成我們自身的一部分。有些人碰巧可以互相解毒,他們很幸運,可以用愛情救贖對方。但是大部分人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只好互相荼毒。即使成為了家人和朋友,也還是沒有辦法。對自己,對對方,都無能為力。”
“我也有毒素嗎?”
薛垣搖搖頭:“你是個例外。你身上只有好的那一部分,還沒有沉積毒素。”
祁漣坐起身,無比認真地看著戀人的臉:“我想成為能給你解毒的那個人。我以前很傻,什麼都不懂,是不是經常讓你很為難?”
“不用這麼謙虛,你現在還是很傻。”薛垣仰起頭,輕吻住那雙瑩潔的唇瓣。舌尖掃過之處,似有清冽的微澀,如金雀花略帶清苦的芳香,讓他的心得到甜淨綿軟的安撫。
金雀花,il fiore del deserto,荒蕪之花。
無論今夕何夕、人間何世,終究還有這樣自由而靜默的靈魂。像生長於這顆荒涼星球上的金雀花,默默為大地和天空獻上清芬。
天氣晴好的午後,太陽漸行漸西。斜照的光線半籠著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原,拖曳出一道道淡藍色的雪影。
經過重新組裝的“戀人號”與“阿爾戈號”變成了兩部小型飛行器,停泊在小屋外的田坪上。
薛垣找了一個非常牽強的理由:這顆行星太小,距離恆星太遠,在行星表面用視差法計算距離很不準確。所以他和祁漣各乘一部飛行器,分別到黃道面上的兩個測量點去,這樣獲得的資料比較快,也比較可靠。
這項工作不算複雜,天黑之前就能完成。
“這兩個測量點,一個比較近,另一個稍微遠一點。”薛垣摸出兩個小紙團拋向空中,“喏,來抓鬮,抓到哪個位置就去哪兒,誰都不許有怨言。”
這是一招障眼法,以免祁漣產生懷疑。其實兩個紙團上所寫的座標是相同的,都是那個“常量點”的空間座標。
結果不言而喻,祁漣抓到了那個座標。
“真傷腦筋。”薛垣假意苦惱,“為什麼我得跑那麼遠?”
“那我們換一下吧。”
“不用,就這麼著吧。”薛垣瀟灑地擺擺手,感到自己的掌心已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祁漣一到達那裡,他就會操縱“阿爾戈號”進入亞光速,直抵這個恆星系的中心,引爆那兩顆太陽。他不知道宇宙坍縮的速度會有多快,想來大約是瞬息之間。
與祁漣道別的時候,薛垣發現自己竟出奇地平靜。就連祁漣試探地詢問他“晚餐吃什麼”的時候,他也沒有流露出一絲異樣。
彷彿一切都是很久以前就按照劇本安排妥帖的,他早已全盤接受,只是循序表演自己應該完成的戲碼。
為防生變,薛垣搶先踏進阿爾戈號。
祁漣忽在他身後問道:“你會回來吃晚飯的吧?”
“你說什麼傻話呢?”薛垣給了他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努力剋制住回頭再看他一眼的衝動,害怕一回頭,決心就會動搖。
不要回頭。他告誡自己。只剩下最後這一件事要做了,很快的,很快就可以全部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玫瑰之名
終章、玫瑰之名
〖“你們根本不像我那朵玫瑰,你們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