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德拉塞卡極限”是恆星轉化為白矮星的質量臨界值。若恆星質量高於該臨界值,則會坍縮成中子星或黑洞)
它們形成的黑洞,將使這個宇宙由封閉轉為開放,在引力坍縮中走到終結。從程式的角度來說,是引數出錯導致程式崩潰而異常關閉了。
但有一個位置可以躲過這場宇宙大坍縮,就是兩個平面方程與黃道面相交的交點。
據父親說,每個宇宙中都有這樣一個特殊的點。它就像一個程式中的常量,不受程式本身的影響。在這個“常量點”上,大多數物理法則都不再有效。
薛垣偷偷計算過,剩餘的核聚變燃料可以將質量不超過一噸的物體加速到百分之九十光速。如果把“阿爾戈號”的發動機改造一下,完全可以達到這個要求。
他可以駕駛“阿爾戈號”的殘骸,全速飛向太陽,引起時空擾動和後面那一系列連鎖反應。
他打算找個藉口,把祁漣支派到那個“常量點”,在那裡躲過坍縮,回到原來的宇宙中去。
而薛垣自己,則會在飛向恆星的過程中被氣化,等不到宇宙坍縮的那一瞬。但如果運氣足夠好的話,或許能在死掉之前趕上一次“上傳”,在生物版的自己終結之後保留一份電子版的備份。
這麼做不完全是為了祁漣,也為了他自己以一種更體面的方式收場。他曾在艦隊的醫療站義務工作,知道輻射病晚期的狀態有多麼痛苦。他漂亮了一輩子、表演了一輩子,也想在最後保留一點自尊。
早午餐在安靜的氣氛中結束。祁漣收拾好餐具,拿到廚房水池裡清洗。
薛垣也站起身,慢慢踅到廚房門前。有一句話他必須要對祁漣說,因為以後恐怕就再沒機會了。
不過,要主動說出那麼簡單的一句話,還真是困難哪。
他假裝漫不經心地瞟了祁漣一眼,想出了一個十分蹩腳的開場白:“對了,那天你讓我給你說故事來著。我剛想起,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愛情故事,只有四個字。你想聽嗎?”
祁漣轉過臉,等待著他的下文。
稍稍躊躇了一下,薛垣一咬牙,飛快地把那四個字說了出來:“我也愛你。”
聲如蚊鳴,幾不可聞。
祁漣微微一滯,唇瓣翕動。薛垣以為他被感動得無以復加了,正想欲蓋彌彰地強調一下“我只是在給你說故事”,不料他一臉認真道:“那個‘也’字是從哪裡來的?我從來沒說過‘我愛你’啊。”
“…………”
薛垣的小靈魂勃然大怒。魂淡,那還用說?!你愛我是預設的出廠設定!
但這樣的內心戲又不能直白地說出來,只好將眼睛看著天花板:“你剛才說話了嗎?我好像聽見了一些奇怪的聲音,一定是我的幻覺。”
“……是你的幻覺,我什麼都沒說。”祁漣過而能改,趕緊繼續埋頭洗碗。屋裡很暖和,他身上只披了一件襯衫,令薛垣回憶起幾個月前在那間實驗室與他初見的情景。第一眼看到他時,祁漣趴在玻璃上好奇地張望,像一隻初生的幼犬,對這個世界充滿天真的善意。
一念及此,薛垣的胸口又是一陣不忍的惻痛。不知我有沒有給你一個你所預期的世界,有沒有讓你失望受傷?
他忽然有些怨懣,命運賦予他們的時光太少了,他尚未來得及把一個更好的未來交付到他的手中,便已不得不匆遽退場。
情不自禁地,他從背後將祁漣擁入懷中,想多感受片刻這個溫暖的身體。
祁漣毫無防備地被抱住,手底一滑,沾了清潔劑的碗從水池裡捽脫,掉落在地上。幸而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沒有摔碎。
“啊。”祁漣短促地低呼一聲,便要彎腰去撿。
“…………”薛垣突然覺得,很有必要給這孩子講一講“學弟撿肥皂”的恐怖故事,免得他今後化身為誘受而不自知。
他攔住了他,“別去撿了,就讓它待在那裡吧。——唔,我們有沒有在廚房裡××過?”
“你的身體不要緊嗎?”祁漣替他擔心。
“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我覺得,我今天的精力很充沛呦~”他讓自己的聲音極盡盪漾,以掩飾自己心中的無限悽惶。
這一天的他比以往都更熱烈。那令人喘不過氣的擁抱,像要把祁漣糅進自己的心臟,彷彿若不這樣做,祁漣就會跑掉,跑到他再也無法觸及的地方。
精疲力盡躺倒在地毯上以後,薛垣握住了祁漣的腳。他不是戀足癖,但祁漣的腳爪太可愛,圓乎乎的趾腹,像狗狗足底的肉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