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者,附身之後的袁肅依然發揮了前世投機的特性,他向嶽兆麟建議,哪怕全國上下革命烽火濃烈,也不宜將事情做的太露骨,雖是徵收革命經費,但對外可將其稱為“保境軍資”,不僅名目堂皇,更是避免不必要的風險。
正因為這個折衷的建議,讓嶽兆麟省去不少後顧之憂,欣喜之餘便將這份“肥差”交給袁肅負責。不管是真革命還是假保境,亂世之中渾水摸魚之事如同家常便飯,只要交到上頭的是大數,個別軍官私收小數合情合理。
山路漸漸崎嶇顛簸起來,馬蹄踩在碎石塊上,突然將原本昏昏欲睡的袁肅驚醒過來。
“梓鏡,你可好?”
跟在袁肅身後的一名軍官打馬趕了上來,語氣關切的問道。
“無甚,馬蹄絆了一下而已。”袁肅勉強打起精神回答道。
“這一趟就不應該讓你來,嶽標統實在強人所難,你槍傷才養了小半個月,天寒地凍的讓你帶傷到處跑,萬一養不好傷口那可會留下終身隱痛。”年輕的軍官一副認真的樣子,說話時也是一絲不苟。
“仁卿,你我身為軍人,豈不說服從命令,這次關乎大舉,標部之內也只有我等可以信任,自然要親力親為才是。你放心,我身子骨還弱不到那種程度。”袁肅笑著說道。
這位叫作“仁卿”的軍官正是袁肅在陸軍預備大學堂的同窗,本名林伯深,字仁卿,出身於上海豪商之家,家境頗有優越,原本可以在上海做一個衣食無憂的富家公子。無奈上海彙集了多國列強勢力,國際氣氛十分濃厚,使得林伯深在少年時便接觸許多西方新銳思想,自此埋下革命深根。
為了能儘快實現革命宏願,林伯深放棄優越的生活環境,毅然選擇投戎從軍。其父雖然是一個商人,但也希望家裡能出一個掌權的大官,因此非但沒有阻止兒子參軍,甚至還多番疏通關係,希望能讓兒子的前途順坦一些。
不過如果林老爺子一早知道兒子一味心思想幹革命,只怕打斷腿也不會讓其離開上海。
在袁肅看來,林伯深是一個十足的理想主義革命者,滿腦子除了革命義理之外別無他物。正因為如此,林伯深輕易相信袁肅是一個純粹的革命同志,處處將其當作是自己人來看待。
二人不僅在陸軍預備大學堂裡的關係很好,轉到二十鎮實習後更是交往密切。畢竟初到二十鎮人生地不熟,相互之間提點關照在所難免。
袁肅在灤州兵諫時意外中槍事件,多多少少與林伯深有幾分關聯,因此這段時間林伯深內心之中頗有愧疚。為了照顧袁肅的傷勢,林伯深還特意用私人財產購買了一件狐裘披肩送給袁肅,生怕槍傷會給袁肅帶來終身影響。
“唉,說來,當初若是張統制果斷一些,直接揭竿而起,我們現在說不定已經打到京城去了。倒頭來只是虛鬧了一場兵諫,不僅未能逼迫清廷就範,反而還向滿清透露了我們的動靜,早早的做好一手防備。真是可恨、可氣。咱們二十鎮現在四分五裂,連軍費都被扣得死死的,害得梓鏡你要東奔西跑。”林伯深搖頭嘆息的說道。
一個多月前,天津第六鎮統制吳祿貞聯絡二十鎮統制張紹曾,第三鎮盧永祥、藍天蔚兩位協統,合謀在第三次秋操時以實彈攻擊操演物件四協禁衛軍,趁勢直取京城,一鼓作氣TF清政府。這原本是一個很好的計劃,只可惜張紹曾是一個舉棋不定投機客,吳祿貞根本無法駕馭第六鎮,藍天蔚和盧永祥也各懷心思。
最終張紹曾沒有按照原定計劃,他的麾下分成兩派,高階軍官一致反對革命,只有部分中下級軍官贊成起義,為了不造成二十鎮內亂只好選擇折衷的辦法,發起兵諫警示清政府。於是就有了辛亥革命時期著名的灤州兵諫。
兵諫發生之後,清政府大感惶恐。本來武昌起義已經鬧得舉國不寧,突然家門口出了一場這麼大的兵變,這絕對不是火上澆油這麼簡單的事情。
正是因為灤州兵諫,使得清政府將拖延了十數年的立憲立刻頒佈下來,同時宣統皇帝公佈《罪己詔》,之前貽笑大方的皇族內閣也就地解散。
清政府看似下定決心推行憲政、維新變革,可事實上仍然只是緩兵之計。
不到十天的時間,朝廷以嘉獎“忠勇”的名義提升吳祿貞為“山西巡撫”,委派張紹曾為“宣撫大臣”南下江南督辦地方新政。
在兩位統制削除兵權離任的第二天,陸軍部即刻整頓第六鎮和第二十鎮軍務,將所具有革命傾向的軍官全部調走,各鎮也以標為單位,分散到各省各地,彼此之間失去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