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下來就把你這事兒給辦了,找個人家認了何氏做女兒,也好把婚事辦得風光些。”韓則與韓嫣商議。
“這倒不用,”韓嫣搖頭,“我的妻子,自會與我一道持家,自己掙屬於自己的榮耀。我又不會因這個小瞧了她,若是計較家世,我也不會要娶她了。少有好人家願意認個半路來的女兒。認了親,不是擺明了說她出身不夠麼?”
“說你笨,你還真是笨!好,不說身份的事。到了成親的時候,你要從哪裡迎娶?好,就從她原來住的地方迎娶,那歸寧又要到哪裡去?”韓則看韓嫣的眼光像是在看傻子。
“那——再看看吧。”
“也好,總要仔細些,別到時候惹上麻煩事。”
把長安能看得上眼的人家翻了一遍,找到了一家——安陵侯于軍。此人是匈奴降王,封千五百五十戶。如同匈奴一直招降漢將一樣,漢朝也不遺餘力地招降匈奴貴族,這位,就是降漢的匈奴小王了。
于軍降漢,自是因為在匈奴混不下去了,草原上的競爭太過殘酷,不是生就是死,尤其是在單于繼承的時候,一旦站錯了隊,那是部族全滅的下場——原來的部落主人男子多半是活不成了,女子要看運氣了,財產自是全沒收了,部落裡其他的人,不想死的全要改成勝利者的姓氏,搞不好還要被罰做奴隸。不比漢朝,追隨者很有可能只是罷職回家,回家待著照樣也是一方財主,雖然是窩囊了點。
草原上權利的爭奪更加慘烈,努力壯大自己,並且在自己並不很強大的時候依附於強者而生,是他們的生存法則,因此,投降與依附,並不可恥,甚至是儲存和發展自己實力的手段。投降了漢朝的匈奴人,心理負擔明顯要比投降了匈奴的漢人小得多。于軍,在漢朝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于軍在草原混不下去了,跑路的時候很是狼狽,到了長安,得封為侯,漢廷卻沒有像待一般諸侯一樣讓他到封地去,把他留在了長安。他獨自在長安,雖然比在草原被人砍了頭強,可也無兒無女、孤孤單單的。韓嫣覺得,他答應的可能性會比較大一些。
韓嫣盤算了一下,覺得這也勉強可行了,對家人說了一聲,準備到于軍府上去拜訪。這時,平地一聲雷,弓高侯府後院傳來訊息——何蔓自請離去,韓家也答應附贈一筆不小的財富作為她以後的嫁妝,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韓嫣覺得很奇怪,原本不是學得好好的麼?學的人說自己會努力,教的人也對這學生很滿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何蔓的理由很直白,她過不來這樣的日子。這些日子裡,她對這個府邸有了更深的認識,越接觸便越覺得與以往生活的是兩個世界。不識字、不懂規矩、不熟悉上層社會的人際關係與各家之前的歷史糾葛、出身不高、沒有管家的經驗、情趣審美與上流社會沒有共同點……單一樣兩樣能補回來,這麼多,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補全的。
當成照顧韓嫣的妾室來教,何蔓還能應付,後來透過探韓嫣的口風,發現他還是有要娶她的意思,侯府長輩便加重了功課,她是吃不消了。然後,再“鼓勵”一下:“要加把勁兒啊,你若嫁了,這些都得你自己來……balabalba……”
她若真是嫁了,得自己操持家業,韓嫣的母親本身就是側室,於這上面並不熟練,幫襯都不好幫襯,若讓直氏婆媳來幫忙——讓分了家的嫂子來幫忙管家,何蔓還有臉面麼?讓韓嫣等個幾年,等她全學會了再娶,誰能說這麼不切實際的話?讓韓嫣繼續家裡家外一把抓?——這是娶媳婦麼?出了前面哪種情況,都是用事實扇了何蔓一記耳光——你根本不夠格!但凡還有自尊心的人,怕是都要一根繩子把自己先勒死。
學不進去了是吧?“阿嫣可是等你學好了便要娶呢,你們年紀也不小了,可不能等長了,唉……我是巴不得你明天就全會了,辦了你們的事兒,大家也就放心了……”
直到有一天何蔓把自己關在房裡悶了一夜,次日清晨,頂著疲憊的神情:“小女子實是沒有那個福氣,學不來,請夫人放小女子出府吧。”
場面事,還是要做的,於是,韓家許下了頗為豐富的謝禮。
……
“大人不樂見小女子麼?”何蔓看韓嫣臉色不對,輕聲道,“那,小女子便退下了,您早些歇息吧。”矮了矮身子行了一禮。
“委屈你了……我……本想……”
“小女子並不覺得委屈,”何蔓倒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難道還能有其他的奢望麼?做做針線還好,真要管起家來,卻是做不來的,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