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兩個字,兩人說笑幾句,吃了晚飯,尋些事來消磨一回,吹燈熄蠟安歇。吳菊人固然覺得心意暢滿,卻發現紫菀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哀傷,剛過門時還鮮靈活潑的一個人,不到半個月就鬱鬱寡歡了。有時中午回來,便見她手撫一枚玉璧,沉思不語,默然靜坐。問她,先是不答,再問,則拂袖而走。
吳菊人勸道:“這玄璧雖是難得,但不吉利。漢時人以此覆棺,願靈魂早日飛昇。你日夜把玩這樣的冥器,精血都要被它吸去,於你無益。”
紫菀要聽他這麼一說,才知道這玉壁大有來歷,果然玄機重重,不是她所能想得到的。
吳菊人拿出一方壽山石芙蓉凍給她,道:“這個是我前日剛得的,送你刻枚閒章可好?”
紫菀拿著那方芙蓉石,笑一笑,笑容裡卻殊無暖意,說道:“三哥,隨你刻吧,我要它有什麼用呢?”
吳菊人在紙上用小篆寫了“宛玉”二字,再把兩個墨跡未乾的字拓印到石章上,說:“就刻你的名字吧,就算被別人看見,也只當是誇這塊石頭像玉一樣的溫潤細潔,再猜不到是閨閣之物。”
紫菀點頭嘆道:“好,果然只是‘宛玉’,不是真的玉。我要不是‘宛’玉,又哪來這麼多煩惱?我原只是朵小雛菊花兒,就跟野地裡的馬蘭頭一樣,哪能和牡丹繡球相比。”
吳菊人聽著不對,問道:“宛玉,怎麼不高興了?”
紫菀悽然一笑,搖頭道:“沒有,和你沒關係。”隨手一指窗戶外頭道:“是這個雨下得人心情不好。”
窗外的雨下得緊一陣密一陣,把滿庭的繡球花打得東倒西歪,花殘葉敗,香消色退。紫菀跑到迴廊下,道:“花都打壞了,”望著天道:“別下了,求你別下雨了,你把花都打壞了。到時宛玉回來沒有花看,怎麼辦呢?”回屋拿了把油紙傘,撐開來罩在一叢花上,道:“我給你們打傘,我給你們遮雨,我給你留著花。”又到喚茶屋裡拿了傘來,撐開擱上花盆上。
喚茶和鸚哥看著她居然給花打傘,都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