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嘴裡就被塞了顆果子,顧廷燁好笑的去戳明蘭鼓鼓的臉頰。
“這主意好極。”他展眉微笑,神色舒朗,“這錢,我出。”
沒等明蘭訝異的回過神來,他已轉頭高聲吩咐小桃去叫人;明蘭只好進裡屋去旁聽。
……
“郝大成。”
“小的在。”一箇中等身材的管事上前一步,躬身而立。
顧廷燁一手搭在炕几上,身姿沉嶽如山:“你領上一隊人,把吳光他們八個看起來,好吃好喝供著,好言好語勸著,不許他們出屋子,不許和人接觸;阿猛你也去,若有人敢硬闖,把你的功夫拿出來亮亮,總之,給我看嚴了!”
郝大成拱手,朗聲應了;公孫猛興高采烈的跟著出去。
顧廷燁點點頭,轉頭朝向屠龍,沉聲道:“你回府請公孫先生寫名帖,去請順天府的呂通判派兩位縣丞和書吏來,並請小夏公公派兩位公公來提人,還有這地方上的州巡檢司也要請人來做中。三日可夠?”
屠龍素來穩妥,當下抱拳應了。
“爺,那我呢?”屠虎早等急了。
“老虎你領人把莊子上下看好了,若有人敢鬧事……”顧廷燁撿過炕几上素絲帕子,輕輕擦拭手指,“我顧某人可沒僱過打手幫閒,別弄出人命來就成。”
男人手中的潔白絹帕,染上淺金色澤,還泛著淡淡果香。
第139回
“……果真如此,顧家二郎真長進了。”老人緩緩道。
“兒子細細打聽了,確然如此。”長椅邊上站著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低聲回道,“顧都督一把火燒掉滿箱子的欠條借據,莊子裡的吆喝聲便是幾里外也能聽見。最了不得的,都督還給那幾個混賬東西一筆厚厚的遣散銀子。”
十丈見寬的方形兵器房內,三面大牆上豎著高高的櫸木架,上頭懸掛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各式兵械,外頭日光明朗,順著高窗照入屋內,直映著滿屋的兵器的刃鋒精光耀眼。
薄天胄今年已六十有七,卻依舊身形魁偉,筋骨強健,少年時養成的習慣,一日不摸兵器便難受的緊,此時他坐在臨窗長椅上,用清油和絨布反覆擦拭著一柄兩尺餘長的百鍛鋼製斬馬長劍,身旁立著一微發福的中年男子。
“校閱三天,他竟半點不露聲色,真也沉得住氣。”薄天胄放下絨布,一手撫須而嘆,“怪道能於草莽之際混出名堂來!如此,把你二小子放他帳下便是不錯的了。我這把歲數也不求什麼,只望著兒孫平安,若能在閉眼前給你們再留個襲封,便是死也值了。”
“父親千萬不要這麼說!”薄鈞噗通就跪下了,雙目含淚,“都是兒子無能,文不成武不就,叫父親偌大年紀還要為兒孫操心!如今天下太平,父親便好好在家將養享福,莫要再勞累了!父親這麼說,豈不折殺兒子了,兒子,兒子……”他低頭垂淚的厲害。
“罷了,罷了,起來!”看著一把年紀的兒子哭天抹淚,薄天胄忍不住瞪眼,“沒考個功名回來,倒學了一肚子酸規矩,世上誰人不死,你老子難道不是人,難道不會死?死前多撈些好處給自己骨肉有什麼不對!大老爺們還動不動掉金豆,閉嘴!起來!把臉抹乾!”
薄鈞堪堪收住眼淚,抽搭著勻平了氣息,壓低聲音道:“……父親刀槍血海五十餘載,二弟三弟連媳婦都還沒娶就死在了邊關上,咱家若論功勞,早該封個襲爵了……”
薄天胄想起英年早逝的兩個兒子,心頭一酸,不去理大兒子,又拿起絨布細細的擦起劍來,自言自語著:“先帝溫厚仁和,在他手下當差,雖無大封賞但也平安,便是有些過錯也能含糊過去;可當今天子卻不一樣……”
薄鈞怔怔看著父親,小聲揣測道:“所以父親急流勇退,早早解了兵符與皇上。”
“急什麼流!勇什麼退!真退了還怎麼掙襲封?前兒申首輔要致仕,是人家兒孫女婿都得力,我有什麼?不過有個你這麼愣頭青的槓頭兒子!”
薄天胄吹鬍子瞪眼睛,卻見敦厚魯鈍的兒子連句討巧的辯解也不會說,只呆呆的站在那裡捱罵,老頭子瞧了,無奈的嘆息著,“你要記住,有時候退不是真退,也有以退為進的,如顧二郎這回的作為,便是極好的例子。”
薄鈞是個老實人,不懂就是不懂,也不會裝,老頭子看兒子一臉不解,長長嘆口氣,耐心的教導起來:“那顧小子明面看起來,不但吃了大虧,而且窩囊,你也這麼想吧?”
“正是。”薄鈞點點頭,到老父身邊拖了把小杌子坐下,替父親輕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