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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清醒的,說話很準確,幾乎到最後她一直在寫詩;寫得很漂亮,我想出版她的詩,她自己對此並不熱衷,她沒有任何的虛榮心,而有很強的貴族氣派。 她一直在讀神秘主義的書並作讀書筆記。 她最清楚自己屬於未來的聖靈宗教,但一直保持著與教會的聯絡。 每天睡覺前,我都要到她的房間去,我們進行關於精神——神秘主義的談話。 我是如此地喜愛這段時間,全部時間都在回憶過去了的事情。親人、喜愛的人的死亡是不能接受的。 不能接受她一去不復返,不能接受她去世所形成的空虛,不能接受人的存在的終結。 基爾克果認為人的存在是最後的真理,不可能沒有會面和永遠一起生活的要求。 在莉季婭死後,由於對她的全面的愛使我很容易動感情。 我講了關於死亡的一個方面,但是還存在另一個方面。 死亡不僅是最大的惡,死亡中也有光明。 在死亡中有愛的坦露,只有在死亡中存在最高的愛的坦露,愛成為特別熱烈的並轉向永恆。 精神的交往不僅繼續著,而且特別強烈與集中,甚至比生時還要強烈。在莉季婭死前我告訴她,她是我的生活的巨大精神支柱。 她寫給我說,這個支柱將繼續存在。 這是對的。 這時我還想到死亡的意義問題。 對於去世的親人,人們很難想起他們不好之處,而可能想起他們生活中好的地方。 一般的智慧認為,關於死人不應當講他壞的方面,應當講他比較好的方面或者緘默不語。 這意味著什麼呢?這比人們所想象的更加深刻。 在死亡中有變得高尚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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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自我認識

西,死人的臉有時是美的,因為人為了永恆而開始改觀,脫離了所有的壞的東西。 如果我們創造性地主動地回憶死去的人,只能想起他比較好的地方,那是因為這是參與了對人的改造,積極地幫助了這種改造。 當在歷史的展望中開始談論和書寫關於死去的人是壞的,甚至人們以正義的名義長久地這樣談論時,那是因為死去的那個人又迴歸到地上的歷史(在這種歷史中善從惡轉化而來,光明從黑暗轉化而來)。那時,人是在展望中去看待他的改造和高尚的。 對於我們,死亡仍然是奇怪的事情,它是最後的惡,是不能忍受的離別;它又是彼岸的光明,愛的坦露,改造的開端。 愛與死是聯絡著的。 但是,愛比死有力量。 死是離別的悲慘,同時又是精神交往的繼續。 當親人去世後我們回到生活之中時會感到,與死亡比較起來,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死亡是在時間中的事件,這樣就談到時間的權力問題。但是,時間同樣是事件,它是面向永恆那個方向的時間,我體驗了莉季婭的死,投入她的死,我感到死亡成了很少可怕的事情,在死亡中體現了某種故鄉的東西。 我仍然和妻子,和親人們,和特別令人感動地關心我的人們在一起。不能想象,如果她離開了這種生活,我如何能夠生活。每一天我都與她進行智力的和精神的交談,有時進行爭論。 她很好地理解我的思想,離它們很近。 我對她的關係始終是獨特的。 我想,我的生活的戲劇性,我的自傳的讀者不會更好地理解的。 衝突在地上生活的限度以內是不能克服的,它們在永恆的生活中能否克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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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年代(1949—1946年的補充163

G我何時也沒達到理想與現實的平衡。 這是與我的生活之不協調相聯絡的。 應當重複地說,我任何時候也不屬於使感覺居於思想和意志之上的軟弱的——消極的空想家。 為了瞭解我的特點,認識我的生活感受,重要的是瞭解我對那被稱作“幸福的生活瞬間”的態度。 我何時都不相信在這個世界條件中的幸福,但認為幸福的瞬間是可能的。 不幸的是,我始終都不滿足於不是永恆的而是時間的細碎的部分。 對人來說,喜悅永遠是需要的,用別的不可能支援生命,對我來說,喜悅也是可能的嗎?

在青年時代,我向往特別的生活熱情,我的生命按通常的時間計算是在走向終結,但我沒有感受到任何精神的衰老,甚至沒有感到靈魂的衰老,我的敏感性,我的感受性幾乎和青年時期一樣地有力,我感覺自己是神奇般地年輕(非肉體的)。

但是,當我有比較高興和喜悅的瞬間時,我立刻想起莉季婭已經不在了,回想起許多其他人全離開了我。 對我來說,喜悅永遠是立刻被關於死亡的思想,關於人類苦難的思想,關於這個世界的生活的非正義性思想,關於所有事物的短暫性和易損性的思想所掃光。 僅僅存在一個領域,在其中我一直能完整地體驗生命的熱情和喜悅,這就是我的理智的哲學創造的領域。 在那裡我不會被分裂。 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