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斷定的是,綁架他的人並不是為了勒索。
雖然是僅有一張床的空房間,從透過厚重窗簾鋪下的夕陽和隱約可見的地板的紋路可以看出此間的裝潢頗為精緻,身下床墊的觸感亦佳,證明屋主是個有生活品質的人。
連給獵物都準備了一張舒適的床的綁匪,不是土豪就是強迫症患者,前者會考慮動了恆澤的後果,後者則相對容易被說服。
作為一名前·律師,恆澤對自己的口才還是有信心的。
確定了自己的性命無虞,恆澤頓時輕鬆不少。相對於強迫症患者,他更傾向於綁架他的是黎海生意上的對手這一想法,他還記得,上一次他被綁架,住的地方就是黎海的死對頭——鄰市的地頭蛇蘇於琛的產業。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凌靜兵也被抓了來——辦事不力。
這一連串的推理下來,恆澤簡直要為自己喝彩了。而唯一可能的聽眾,卻還在熟睡中。
恆澤用膝蓋頂了他一下——這人不是被藥死了吧?
恆澤正要試著把凌靜兵喊醒,房門突然開了。
壁燈被點亮,一名戴著頭套和墨鏡的侍應推著餐車走進來。
恆澤嘴角一抽:這是什麼做派?
這不解在看到餐車上的食物時被無限放大,特別是發現車裡除了西餐和酒,還有一籮筐玫瑰花瓣時。
那名侍應把車停在一旁,先是用力拍了拍凌靜兵的臉,見他沒有任何反應,熟練地解開了凌靜兵身上的束縛,然後從背心口袋裡抽出一個小紙包,從中拿了一粒藥丸強塞進他的嘴裡,確定凌靜兵已經嚥下後,他又轉向恆澤,對著食物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手還綁著,怎麼吃?”恆澤提醒道。
侍應指了指凌靜兵,然後安靜地退下。
恆澤不知道綁架他們的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能寄希望於凌靜兵早點醒過來。
***
黎海衝進恆澤的辦公室沒多久,手下的人就來彙報,說是恆澤的行蹤找著了,是上了一輛銀灰色的極光。
黎海立刻想起了凌靜兵,他的車就是那個型號。
那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黎海打定了主意不再顧忌凌靜兵身後的背景,一定要整得他後悔生下來。又找到交警的熟人,透過交通攝像頭尋找那輛車的行蹤。
行蹤沒等到,卻等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海哥!海哥,有人闖進了家裡!”蔣卿慌亂地撞進黎海的懷裡,像是受驚的小鹿。他的動作雖大,卻很輕,絕不至於讓人感到不悅。
黎海卻沒有半分心情哄他,不悅地問:“搞什麼一驚一乍的?!”
蔣卿眼圈一紅,戰戰兢兢地說:“家……家裡好像有人闖進來了……”
“家?哪個家?”黎海一挑眉,反應過來蔣卿說的是那個藏嬌的小別墅,不耐煩道,“你跟我說有什麼用?難道還指望我去逮賊嗎?!”
“我只是……”
“行了!”黎海的手機響起來,是方才拜託的熟人的電話。
聽完那一頭的話,黎海目光向蔣卿一掃,不禁皺眉。
蔣卿心理“咯噔”一聲,問:“怎麼了?”
黎海道:“回去看看。”他方才語氣太重,此刻知道了恆澤的下落,稍微安下心來,便安慰似的拍了拍蔣卿的肩膀。
蔣卿這才破涕為笑,應了一聲好。
方才的電話裡說,監控顯示凌靜兵的車到了城西一處花園洋房,正是黎海藏嬌的地點。
這示威的意味,怕是大過綁架。
而且這示威的人,對黎海的私生活看來也是一清二楚。不像是凌靜兵那個傻小子的作為。
黎海心裡隱約有了人選,卻又不太相信這個判斷:畢竟,那人是不屑於做綁架這種事情的。
蔣卿一路觀察著黎海的神色,覺得時機到了,問:“海哥在恆先生那裡是有急事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黎海向來不愛對外人說恆澤的事情,“下次你不許去那裡了。”
蔣卿眨眨眼,故作調皮地問:“為什麼?是怕家裡知道我的存在嗎?”
黎海露出居高臨下的嘲笑眼神。
蔣卿習以為常地貼上去,低聲道:“我只要在海哥身邊就滿足了……”
很快就到了蔣卿住的小別墅,凌靜兵的車就停在了門口。
“我回來的時候,聽見樓上有響動……”蔣卿跟在黎海身後敘述,黎海全然沒聽見他的話,下車做了一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