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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所辦的《清華週刊》文史欄主任,看到我所投的幾篇稿子,都採用了。是年十月的一天,他來了一張條子,約我去面談。我們雖然已經同學一年多,這還是第一次正式相見面談。我們談得很融洽。我最初覺得他是以一個老大哥的身份來招呼我的,加之我不善於與陌生人交際談話,所以初見面時有點不自然。但他是那麼爽直和坦白,談了一會兒就驅散了我的拘謹。

到了第二年即1933年的初春,有一天,他忽然來找我。他說:他已決定不再擔任文史欄主任的職務,他要推薦我來擔任。我拒絕了,說我不會組稿,不能幹這種工作,還是由他繼續幹下去為是。他勸我說:“答應下來吧,不要害怕,你會辦好的。拉稿的事,我幫你的忙。我所以要你來替代我,因為我有朋友,也有敵人。你呢,你似乎沒有很親暱的朋友,但也沒有反對你的敵人。”經過他幾次的勸說,我才答應下來。那一學期的《清華週刊》(第39卷)中文史欄所刊登的稿子,有許多篇是他拉來的,尤其是第八期“文史專號”,更是如此。我的工作主要是審稿和退稿。半年的工作使我深感到來稿不少而可採用的太少,拉稿不易而退稿更難。由於退稿,不知得罪了多少投稿者。半年後,我也步吳晗同志的後塵,不再繼續幹下去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夏鼐 我所知道的史學家吳晗同志(2)

我們臨畢業的前兩個月,即1934年的4月下旬,吳晗同志約我到他房間去商量組織史學會事,這事他從前也曾向我提起過。這時他已約好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籌備已有眉目,約我加入。他說:我們組織這個會的目的,是為了經常聚會一起,交換各人的心得,以便能對中國新史學的建設盡一點力量。

5月20日星期天,我們進城到騎河樓的清華同學會,和別的發起人一起開個會。發起人一共十人:吳晗、湯象龍、羅爾綱、梁方仲、谷霽光、朱慶永、孫毓棠、劉雋、羅玉東和我(那天孫毓棠因事未來)。我們開了一天的會,透過了會章,把這團體叫做史學研究會。曾有人提名吳晗同志為主席,因為籌備工作中他最賣力氣。他再三謙讓,後來大家推湯象龍為主席。吳晗同志幹起事來,總是有那麼一股勁兒,勇往直前,熱情洋溢,但是從來不計較報酬、名義和地位。那天會上還決定每月聚會一次,並且繼續徵求會員。後來,張蔭麟、楊紹震、吳鐸諸位也加入這個會。當時大家都是青年人,有的還在大學讀書,有的也是剛出校門不久的青年史學工作者。後來加入的會友張蔭麟先生當時已是名教授,但是他是個早慧的學者,那時仍很年輕,不過30歲左右。這個研究會,後來主辦過兩個日報的《史學副刊》。此外,《社會經濟史集刊》(社會科學研究所出版)主編和撰稿人也是我們會友。那年冬間我離開了北京,但由吳晗同志的私人通訊中,我知道在他們的主持下,會務蒸蒸日上。一直維持到“七七”事變。此後,烽火連天,會友星散,這個會才跟著也“壽終正寢”了。

我們知道,在“九一八”事變以後,當時愛國的文化界人士,包括大學生,分別走上了三條道路:第一種人是投筆從戎,拿起槍桿子;第二種人是執筆從戎,披上了戎裝,從事文化救亡工作;第三種人是仍留在原崗位上工作,但是思想上有矛盾,內心很苦悶。吳晗同志就屬於這裡的第三種人。他仍是埋首在故紙堆中,有時按捺不住心中那一股感情,就動筆寫一些愛國傷時的詩詞。清華大學校史組的人曾在1932年的《清華週刊》上抄錄下吳晗同志的兩首七律詩寄給我。詩的題目為《感事》,署名是“辰伯”:

陰風起地走黃砂,戰士何曾有室家。

叱吒世驚獅夢醒,湯除人作國魂誇。

煩冤故鬼增新鬼,軒輊南衙又北衙。

翹首海東烽火赤,小朝廷遠哭聲遮。

將軍雄武邁時賢,緩帶輕裘事管絃。

馬服有兒秦不帝,紹興無檜宋開邊。

江南喋血降書後,北地徵歌虎帳前。

回首遼陽驚日暮,溫柔鄉里著先鞭。

他當時曾把這兩首詩抄出來分贈他的一些詩友。校史組的人又抄錄給我一首默存詩人回贈的詩,題目是“辰伯以詩見贈,大佳。調二十八字”。50年的歲月使詩人成為詩翁。最近我遇到默存詩翁,曾向他打聽過。他記得當年和吳晗同志往來很密,時有唱酬。不過,他不僅沒有保留吳晗同志的原詩,連他自己的那一首詩也在當時就扔到字紙簍中去了。我現抄錄如下:

精研博綜一身兼,每讀高文意不厭。

餘事為詩亦妙絕,多才多藝太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