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裡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眼神。
朱開四提起啤酒罐,還沒有喝下去,忽然抬起頭說:“才子,我總覺得你的眼睛裡像是藏著什麼東西似的……”
“你是說我笑裡藏刀?”
“當然不是,我也說不出來,林暮的眼睛裡我也看到過,總感覺你好像有許多秘密似的,可是你卻從來都不肯跟我說。你們倆都是奇怪的人。”
“哦,是嗎?”李計然的眼角忽然垂下深深的憂思來,就像是一小塊陰影。半晌笑笑說:“你那麼想聽,那我就給你講一個吧。”他伸手拿過旁邊的一根鐵棍在炭盆裡撥了幾下,火燒得更旺了,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窗外寒風呼嘯,夾雜著雪花都撲在玻璃窗上。
李計然的聲音像是穿越了幾個世紀般古老:“我給你講一個我家的故事。你聽說過《萬法歸宗》沒有?”
朱開四在腦子裡苦苦搜尋了一會兒,得出結果為無,搖了搖頭。
“那是一本書,也是一種法術,據說威力十分大。但練那本書,必須得發毒誓,而且誓發得越毒,功力也會越深。”
“你在講什麼啊?”朱開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我怎麼覺得像是小時候在聽奶奶講鬼故事呢?”
李計然繼續說道:“況且練了那本書,一輩子也只能養家餬口,‘江湖一把傘,只准吃,不準攢’。那本書害人不利己,所以流傳不廣,一直以來都很秘密地在民間傳說著,並沒有多少人真正見過。可是我爺爺是練了的。”他的臉在火光中刻滿了悲傷:“他發了一個狠毒的誓:斷子絕孫!”
“啊!”朱開四不自覺叫出來,隨即笑著說:“這你也信啊?要是發個誓就靈的話,我早就他媽被雷劈死幾百回了。再說,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要真的是斷子絕孫了,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李計然愣了一下,笑了:“你說的也對。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他繼續說著:“我爺爺很聰明,可就是心胸太狹窄了,我小的時候,我們村就沒人敢惹我爺爺了,他們都說我爺爺有法術,惹不起。”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朱開四問道。
“翻我爺爺的書時看到的,爺爺書房裡的書成千上萬,那幾張小紙片夾在毫不起眼的地方,他只當不會有人看到了,卻不知道我無聊地把他的書都幾乎挨個兒翻了一遍。”
“你是什麼時候看到的了?”朱開四有點相信了。
“剛上初中吧,那幾張小紙片上爺爺也只是略述其事而已,許多都是我自己推測的,我看的時候那幾張紙就已經很破了,我看了之後就把它們燒了。”
“你說的是真的?我還是不大相信,這世界上怎麼可能真的有法術呢?”
“你覺得呢?”李計然伸伸懶腰,展開笑顏說:“我也不相信,剛才只不過看你太無聊了,給你講的一個現編的故事而已……”
“這……”朱開四糊塗了,他問道:“你到底是不是說真的啊?”
“什麼是不是真的?”林小路推開了房門,他將積滿雪的傘放在走廊上,又跺了跺腳,這才走進寢室,看到火盆,立刻湊到跟前烤火。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呢?”他問李計然。看到朱開四又奇怪地問:“四眼,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你那個四中的女孩呢?”
“以後別在我面前提她。”朱開四的臉上露出英雄末路的悲愴神情說道:“我已經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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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們分手了啊?”林小路忍住笑問道。
“不是分手,”朱開四認真地糾正道:“是中間插了一隻手。”
“哦,這幾天到處都在流行綠色的東西,說是環保,原來你也趕時髦,搞了頂環保帽子回來戴啊?”林小路一點就通。他盯著朱開四問道:“那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女朋友被別人搶了,你就不會去揍那個男的一頓啊?”
“我去揍他就算男人了?”朱開四反問了一句。
林小路突然語塞了。
朱開四嘆了口氣說:“你說,我是去找那個男的出出氣難,還是接受這個事實,靜靜地放手難?”他一臉悲慼地表情:“是後一種難啊,我要真是個男人,我就做後一種,要‘行其庭,不見其人’。”
朱開四說這話,證明他的思想哲學了,一般情況下,失戀都會讓人變得很哲學。
武者小路實篤說過,因失戀而成熟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林小路奇怪地看著朱開四,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哲學家一時還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