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轅忽然放聲大哭,一頭撲進祁暮懷裡:“小姑姑。”祁暮也忍不住,眼淚潸潸而下。
那少年此時也驚愕地看向祁暮,看祁轅哭得氣接不上來,又趕緊給他拍背。又望著祁暮道:“你真的是暮姑姑,你還記不記得我,我是軒兒,是祁軒。”
祁軒,淳義郡王的長子,祁暮印象裡還是一個四歲的會撒潑耍賴的小不點,現在卻已是個半大小子了。祁暮又驚又喜,攬過他道:“軒兒,你也沒事,太好了。我還以為,淳義郡王府也全沒了。”
“抄府前幾日,我要找三叔叔玩,陶管家就帶我去了東郊。後來發生了那事我們也沒再回府,就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
“那你們現在住在哪裡?”
祁軒看看祁轅:“就是小轅說的,大王村。”又指著中間的那個男孩道:“就是他家裡。”
旁邊的小虎抹了一把淚,忽然問道:“那小少爺,小王妃呢,怎麼是你們三個來取東西?”
剛平靜了一下的祁轅又放聲大哭,祁軒紅著眼睛道:“雪姨,三年多前便故去了。”
小虎和祁暮愣了:“那現在誰照顧你們?”
祁軒搖頭:“沒人,我在照顧他們。”
祁暮望向王姓的小男孩:“你們也沒有爹孃嗎?”
祁軒道:“我是四年前才遇到雪姨的,那時王喜王芳的爹孃還活著。可是後來他爹上山採藥,摔了下去,抬回來診了兩個月,還是沒用。他們的娘太悲痛了,不久之後竟然也去了。後來就是雪姨照顧我們四個。可是雪姨體弱,也只支撐了半年多,再後來就只有我們四個人了。”
祁暮疑惑道:“你是四年前才遇到他們的,那還有四年多,你是怎麼過的,還有,陶叔呢?”
祁軒哽噎著說了這幾年的經歷。原來,他和陶叔去東郊看望小叔叔祁峰,是躲過了淳義郡王府的查抄,但風聲傳來,東郊祁峰師傅的住處也是不能呆了,陶叔和幾個護衛便帶了祁軒、祁峰和侍童躲避到鬱師傅推薦的一個知交的山莊裡。但過了一年,鬱家有人去官府檢舉。他們便只好又走,混亂中,陶叔帶著他與祁峰失散了。當時聽說祁峰是被人抓住了,卻不是官府。祁峰的侍童幹虎前去打探訊息,竟也一去不回。
陶叔於是帶了祁軒回了自己的家鄉,在鄉間過了二年多,想想風頭過去了,又帶他出來看看能不能找到祁峰。陶叔帶他回了上京後是發現平靜了一些,沒有太多的人關注原淳義郡王與懷義王的事了。但不幸的是,陶叔遇上了仇家,幾夜未回。他沒有了銀兩,只好從客棧離開去尋人,結果卻在南郊發現了陶叔的遺體。正在他不知道怎麼辦好,大放悲聲時,遇到了偷偷去祭奠懷義王的雪姨,雪姨既是他的堂嬸,也是他的親姨媽,他便跟著雪姨回到了大王莊。他們用陶叔身上剩的一些銀兩安葬了他,從此便在大王莊安定了下來。
可是此後苦難並沒有結束,先是王叔摔傷,他們想盡辦法湊銀子給他治病,卻沒留住他,接著便是王嬸去世。雪姨那時也是有病在身,卻強撐著照顧四個孩子。也是那時,她告訴他們舊懷義王府那個小樓裡的秘密,因為她已經沒有力氣可以到那裡去了。他們一直不知道是誰在那密室裡放了糧食和用品,因為雪姨不肯告訴他們,說他們現在的身份,還是與人斷得越乾淨越好,不要拖累了別人。有就拿一點,沒有就自己想辦法去找。後來,因為再沒有銀兩,她的病也得不到醫治,終於沒拖過半年,臨終前,她告訴了小轅他的身世,以及還有一個姑姑在世。告訴他,無論多難,這玉佩不能賣,這是他血緣的唯一證明了。
小虎聽了直頓腳:小王妃既要去南邊大王村投了王家,為什麼就不肯留在西山上呢?
祁暮道:“她不想拖累你們一家。可是她為什麼要到王家呢?”
一直不聲不響的王喜忽然說:“俺娘說,雪姨以前對我們家有恩。還有,雪姨年年要去看懷義王和她的相公,我們那裡近。”
祁暮看向小虎,小虎點頭:“懷義王爺王妃、小王爺、二少爺全葬在南郊。離大王村不過三里。”
正文 第十九章 當家人
大王村東頭的農舍大約是村裡最破敗的了,它孤零零地離了村子一里之遙,傍了一片柿子林,倒象是看林人的臨時小屋。白雪為黑色的小屋鑲上厚厚的白邊,但可憐的屋頂卻是承受不了這份福氣,三間小屋傾倒了一間半。房前是塊泥坪地,此時覆了雪看上去潔淨無比。零星的幾根木棍顯示著此處曾有過柴籬,柴籬之內的,應是個院子吧。
祁軒和王喜在前面帶著路,小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