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英見春雪瓶慨然答應了她的相邀,這才高高興興地上轎而去,春雪瓶也和德五奶奶坐上馬車離開了王府。
馬車穿過大街,不疾不慢地向虎幄街駛去。春雪瓶默默地坐在車裡,回想著在王府裡發生的一切事情。她做夢也沒料到,在僅僅半天的時間裡,她竟會遇上這麼多奇巧的事情:自己身上所穿的一套衣裙,竟引起鸞英的悲思,從而證實了這乃是玉嬌龍的舊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這衣服並非得自香姑,實是母親箱中之物,按理而論,母親就只能是玉嬌龍了。可人們都說玉嬌龍早於十八年前就已死去!而且據說她的墳墓就埋在西郊,一個已經死了而又埋了的人豈能復活!要說母親不是玉嬌龍,她又為何與玉帥有那麼一些又多又深的淵源?又為何與香姑過去身世的關聯和羅大伯十九年前大鬧北京城的傳聞那麼吻合?春雪瓶在沉思中反覆推敲,“母親只能是玉嬌龍”這個念頭在她心裡越來越增強,以致竟漸漸凝成了一個固執的信念。最後剩下來的就只有“玉嬌龍已死”這個謎了,只要能把這個謎一解開,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春雪瓶暗下決心,一定要解開這個謎底。她正凝神沉思間,突然感到有個好似包袱般的東西沉沉地落壓到她肩上來了。她不由吃了一驚,忙回頭側眼望去,原來德五奶奶不耐睏倦,在車裡打起盹來,使得整個身子都傾斜過來,頭正好垂到她的肩上,看樣子已經熟睡過去了。春雪瓶也不去驚動她,讓她穩穩靠在自己的肩上,又把思緒接回到指環的事情上去了;王妃見到她手上的指環時那異樣的神情,以及對指環來歷的一再追問,還向她探問起了母親的姓名,這一切都使春雪瓶意識到了王妃也一定與這指環有關,她一定熟識曾經戴過這隻指環的人。但那人又是否玉嬌龍呢?春雪瓶忽又想起王妃曾經問她過去是否住過艾比湖的那句話來時,她又猛然閃起一念:這指環莫非原是駝鈴公主之物?王妃追問的莫非就是公主駝鈴?若真是如此,自己又該如何對她說去?是把自己已從羅大伯那兒聽來的實情告知與她,還是為了護顧母親將錯就錯,把真相含糊下去?春雪瓶在心裡反覆掂量,竟為一時拿不定主意而心慌意亂起來。
春雪瓶想著想著,馬車忽然停下,她掀開車簾一看,已看到了“四海春”門前。她輕輕將仍睡靠在她肩上的德五奶奶搖醒,笑著對她說道:“老奶奶,我沒有打斷你的好夢吧!車已到了‘四海春’客棧,我該下車了。”
德五奶奶揉揉眼睛,也不禁笑了起來,說道:“人說‘前三十年睡不醒,後三十年睡不著’,我怎越老瞌睡越多了!”
春雪瓶:“這也是一種福氣,你老一定會長壽的。”
德五奶奶高興得笑眯了眼,說道:“你說話真中聽,我好像吃了付補藥似的。”她等春雪瓶跳下車後,又掀開車簾對她說道,春姑娘,沒有事便常到我家來走走,別見外,我們都把你當成是親人了。”
春雪瓶迎著德五奶奶燦然一笑,說道:“我會來看望您的,老奶奶。我還要給您老送‘補藥’來呢!”她隨即又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然後才一轉身,連蹦帶跳地跑進客棧去了。春雪瓶回到內院,她感到自己滿懷思緒還需要好好清理一下,便不去驚動蔡么妹,徑直回到西屋,掩上房門,換了衣服,獨自坐到窗前,又將今天在王府發生的各種事情,仔仔細細地想了一遍。想著想著,她又站起身來,去到床前,把王爺賜給她的那柄寶劍從枕下取了出來,拿在手裡細細把玩著,回憶著。她沒有認錯,這柄劍確是八年前她母親身邊之物,然何王爺又說原是玉帥的故劍,並還說曾在玉帥身邊佩帶多年呢?是從玉帥身邊落到母親手裡來的,還是從母親身邊落到玉帥手裡去的?春雪瓶正在百思不解,蔡么妹忽然推開房門跨進屋裡來了。她一見春雪瓶便興沖沖地說道:“我還以為德五奶奶又把你拉到她家去了呢,原來你卻已經回來了。”
春雪瓶連忙站身起來,含笑說道:“我感到有些悶倦,沒去驚動蔡姑,便回屋靜靜來了。”
蔡么妹:“那王府雖然豪華,卻也沒甚好玩的,在那裡只能使人感到悶倦,還不如我這小院自在。”她向春雪瓶正握在手裡的寶劍看了一眼,略顯驚異地問道:“怎麼,又有誰要和你比試比試啦?”
春雪瓶:“哪裡,我只是取來賞玩賞玩罷了。”
蔡么妹隨即把劍要了過去,反覆看了一會,不禁十分慨嘆的說道:“這劍也確是一柄好劍,只可惜玉帥一生榮貴也都是毀在這柄劍上。”
春雪瓶不由全身一震,說道:“我在西疆時也曾聽德老前輩談起過這事,說有人將玉帥身邊寶劍竊去充作兵符,把落入官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