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成一片厚實的金黃色 “地毯”,秋風吹過便揚起波浪,讓人有躺上去滾上一滾的衝動。整個校園都瀰漫著若有若無的煙霧與焦味,落葉成灰啊,心卻是鮮活的。
不似現在,畢竟不似現在……
“參見晏丞相!”暗香的聲音拉回了我的神智,回過神來,是晏殊。他依舊保持著向我行禮的姿態,玉雕般的臉上笑容清淺。我忙道:
“晏大人平身。”
“謝娘娘。”晏殊瀟灑的直起身,平視著我,說道:“娘娘這是往鼎湖去嗎?”
“果然瞞不住晏相。”我有些驚訝,他如何知道我的目的地。不過既然被他知道,也沒有必要隱瞞,索性承認了。
“剛剛吏部尚書與朝陽進了雍華殿,申時之前,皇上必然不能來赴約。所以特命臣在離宮之前,到此處知會娘娘。”晏殊微笑著說道。
皇帝不是笨人,我的暗示那麼明顯,他自然聽得懂我是約他申時在“攬月舫”見面,只是會是晏殊來送信——
我微微一笑道:“皇上也是,這等小事,便讓下面的人來綽綽有餘。居然讓晏大人充作驛傳,未免大材小用。”
“能為皇上與娘娘權充鵲使,是臣的榮幸。”晏殊走過來,非常自然的與我並肩而行,朝攬月舫走去。暗香和青青都後撤兩步,讓我們走在前面。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走了幾步便有些累了。一行人拐進仰芳亭,我坐了下來,倚在欄杆上,感嘆道:
“上次在御花園見到晏相還是萬紫千紅,如今卻是霜冷梧桐老了。時間過得真快。”
來到碧落快一年了,我的心也迅速的蒼老。記得在二十一世紀,寢室裡的大姐常說,婚姻帶給一個人的成長,比單身十年還多。何況我和他的婚姻還是這般錯綜複雜——
“寒花開盡,菊蕊盈枝,不知不覺竟是深秋了。”晏殊站在我靠著的欄杆前,有如白玉雕成的手帶著憐惜,拂過瑟縮在秋風之中的殘菊,他的側臉被夕陽鑲上了金邊,恍然如仙。他轉過頭剛好與我平視,臉上帶著笑容,說道:
“娘娘贈微臣以蓮,微臣一直記在心上,只是如今還未來得及回贈,花期便過了。”說完便從袖中掏出一本書來,遞給我,說道:“微臣就先用此物,來抵那朵蓮花的利息。聽皇上說起,娘娘正為皇儲撰寫蒙書。這本書是晏家子弟啟蒙所用,但願能為娘娘略盡綿薄。”
我接過這本書,粗略地,裡面的許多內容竟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抬起頭看著他含笑的臉龐,心裡一陣感動,他竟想到了這個!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遇到晏殊並與他相交,也許是我來到碧落朝之後最幸運的事情之一。
他陪著我,穿過寥落的樹林,鼎湖的波光已經映入了我們的眼。在樹林邊上,我們停下腳步,我看著他含笑的眼,鄭重其事地道:
“晏殊,我在鳳儀宮裡藏了一罈梅子酒,待三個月之後我必折梅相邀,請你共飲。”
晏殊眼睛一亮,朗聲道:“一言為定!”
我們擊掌約誓,他轉身而去。攬月舫已經在望,不知道她們準備的如何了。
我才走到鼎湖邊,便聽到了一聲奇怪的唿哨,只見一團黑影俯衝而下我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在我右側的青青則上前一步,大喊了一聲“閉氣”,便纖手輕揚,一陣煙塵之後,那黑影便“啪”得一聲落到了地上。
然而情勢並沒有因此好轉,更多的黑影朝我襲來。我本能的抱住肚子,腦子比任何一刻都清楚。衡量了一下距離和風向,我拉了一把暗香,往攬月舫跑去。雖然樹林的距離較近,但是隻要我能跑進畫舫便徹底安全,何況這邊的風向利於青青放毒,晏殊此刻還未走遠,只要他聽到了這邊的異動,一定會趕回來。
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段咫尺之路這麼長過,青青護在我的身後,不斷的施放著毒粉,我們都籠罩煙霧之中,只能閉著氣,扶著橋欄杆向前。我不斷的祈禱著寶寶的安全,身體卻一個踉蹌,只覺下身一熱,眼前一黑,向前跌去。我伸出手,已經作好準備以雙手骨折換取寶寶的安危,突然卻腰上一緊,被打橫抱起來,耳邊的風呼嘯而過,身體像在雲端飄著一般,一顆緊張的心也落了地。
晏殊,他終於還是趕到了。我握住他的胳膊,拼著最後一絲力氣說道:“救孩子!”
“彎彎,彎彎……”
是誰在我耳邊呼喊我已經分辨不出來了,黑暗降臨,奪去了我最後一點神智……
第四十八章
中國人將自己的生日稱為母難日,是非常有道理的。比起生產時的錐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