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如未覺,繼續開口而喚,卻待幾聲過後,徐桂春一家依舊仰躺在地,雙目緊合,一動不動。
“他們昏過去了。長公主若不放心,微臣差人先行將他們送入行宮,再勒令御醫們好生診治。”
正這時,一道平緩幽遠的嗓音微微揚來,那嗓音雖是依舊醇厚,但卻隱約夾雜半許極為難得的複雜。
鳳瑤並未回頭,整個人僵然而立,並無理會。
顏墨白心底越發一沉,嘆息一聲,“他們受的僅是皮肉傷,長公主放心。”
這話無端卷著幾許寬慰。
奈何這話入耳,鳳瑤已察覺不到他這話中夾雜的半許好意。
她僅是冷笑一聲,“王能死了,徐桂春一家也昏迷不醒,而今本宮,無疑是煢煢孑立,身邊既無親隨,也無輔助伺候之人,更還被禁在楚京,歸不得大旭。攝政王倒是好樣的,更也是下了一盤好棋,就這麼毫不費勁的,便將本宮禁在了楚京,甚至擊散了本宮滿身的平靜與傲骨。你終歸還是贏了,若論冷血無情,腹黑算計,本宮的確不如你!本宮終歸是尋常之人,終歸做不到腹黑冷血,甚至對待王能與徐桂春一家,本宮都做不到心如止水,從容看待。本宮終歸不如你,也難怪,會被你耍得團團轉。”
陰沉的嗓音,森然哀涼,心底的沸騰震怒之感,莫名的宣洩不出,連帶脫口的嗓音,也涼薄四起,雖是牴觸針對,冷諷重重,但更多的,則是在抑制不住的自暴自棄,頹然無力。
這話落下後,她心緒不穩,心口的揪痛之感,也莫名開始再度發作。
她渾身緊繃,腦子各種情緒上浮竄湧,似要徹底炸開一般。甚至於,她突然間極為厭惡這個地方,也厭惡身後那人,更也厭惡這裡的黴味,血腥味,甚至,那人身上傳來的熟悉墨香。
這一股股突然的厭惡,無疑再度撞擊著所有的理智,她渾身都抑制不住的開始莫名的發抖起來,情緒也越發噴薄上湧,躁動癲狂。
“你怎麼了?”瞬時,身後的顏墨白突然出聲。
鳳瑤冷笑著,渾身發顫著,奈何牙關卻是緊咬,不待他尾音全數落下,便已發狂般轉了身,內力狂湧,疾馳如飛的朝不遠處的石階而去。
這鬼地方太壓抑,太壓抑了。她想逃離這地方,發狂般想要儘快逃離。
這幾日接二連三發生之事全然衝擊著她所有的堅強與理智,她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也不知為何自己突然變得這般的任性與暴躁,甚至連最該保持的圓滑與理智,委婉與周,旋之意都全然荒廢無存,儲存不得。
她僅是突然覺得自己滿身的卑微渺小,那些所有所有的志氣傲然甚至一切的希望都被擊得潰不成軍。
她也突然間驟然發覺,原來,無論她姑蘇鳳瑤如何努力,無論她如何逼迫自己去儘快的成長與強大,但她終歸還是發覺,她往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她終歸還是衝不出命運的枷鎖,擺脫不了自己無能的命數。
以前是,如今亦是。
她姑蘇鳳瑤,終歸是卑微的,甚至,無能的。她保護不了王能,更也保護不了徐桂春一家,她曾經還信誓旦旦的要將此番帶來大盛之人全數帶回去,但她卻成孤家寡人,身邊之人,不僅全數喪命,便是連她姑蘇鳳瑤,都出不了這楚京,歸不得大旭,而那大旭上上下下,還有自家幼弟,她如今都護不了,護不住。
那大旭上下啊,早就灌滿了顏墨白的人,無論他有不有意攻打大旭,她那大旭之國,早就被他掌控,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改變不了他才是大旭真正的主人的現實。
是以,她曾經與司徒夙鬥來鬥去,曾經與顏墨白鬥來鬥去,而今她突然發覺,原來以前那些漫長的努力,終歸還是白費。
她護不住幼弟,也護不住大旭啊。那些滿腔的志氣與傲骨,念想與希望,都被人控制了,掐斷了,沒有了。
她瞳孔震顫起伏,情緒顧從不曾有過這等崩塌之時。
她開始抑制不住的發狂的朝前奔跑,似如全然察覺不到自己心口揪痛般劇烈而動。
待得衝出石階,她在晉安候府中開始橫衝直撞,森然暴躁的要尋找院門,卻因不曾熟悉侯府之路,兜兜轉轉,竟是走不出這侯府,行不到那侯府府門。
許久,情緒宣洩完畢,神智逐漸回攏,心口的跳動與劇痛,逐漸突兀明顯。
她雙腿一軟,整個人頓時跌坐在地,努力喘息之機,整個人也抑制不住的瑟瑟發抖。
她眉頭皺得極緊,指尖,也開始狠狠的抵住心口,臉色慘白,強行猙獰的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