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鳳瑤起得早,待梳洗與用膳完畢,幼帝已如往常一般準時過來了。
鳳瑤攜了他的手,便朝勤政殿而去。
天色尚早,迎面而來的風,也略微涼爽。頭頂,朝霞縷縷,紅意密佈,抬頭觀之,只覺純透喜色。
今日的朝堂之上,顏墨白仍是未來,甚至,連昨日在朝堂上咄咄逼人的國舅也未來了攖。
其餘百官,則整齊而站,但滿殿之中,卻極為難得的多了兩人。
那兩人,一人是滿面頹散的瑞侯,一人,則是白髮蒼蒼的老瑞侯。
鳳瑤瞳孔微縮,心底深處,增了幾許淡漠。
若說顏墨白不來上朝,是因‘生病’,而那國舅突然不來,又可是因昨日之故,惱怒不堪,從而,不經請假便不來朝堂,以圖,變相的對她示威償?
鳳瑤心生冷嘲,面色淡漠如初,也無半許動容,只是,待群臣整齊劃一的恭呼聲落下後,她獨獨將目光落向了花謹與老瑞侯,只道是今日少了蛀蟲與國舅的搗亂,本以為上朝自該輕鬆,卻是不料,這花謹與老瑞侯倒是來了。
“長公主。”許是察覺到了鳳瑤的打量,老瑞侯稍一抬眸,便恰巧迎上了鳳瑤的眼。
則是片刻,他不卑不亢的突然跪了下來,略微蒼老的嗓音顯得疲倦而又無力,“長公主,老臣有罪。”
突來的一句,令在場之人紛紛變了臉色。
群臣皆朝老瑞侯望來,時而又朝老瑞侯旁邊的瑞侯掃了掃,心底也頗有幾分瞭然。
這瑞侯時常在外闖禍,禍事連連,而今這老瑞侯終於兜不住了,終於是入朝來親自請罪了。
只不過,朝上的長公主,可非心軟之人吶,此女就如鏗鏘夜叉一般,即便老瑞侯出馬,怕也不一定能讓母夜叉心軟就範吶。
群臣皆心有所思,靜立看戲。
鳳瑤神色微動,低緩出聲,“老瑞侯年邁,便是要請罪,也起來再說。”
老瑞侯神色複雜,褶皺的臉上頗有幾分倔強與怒氣,“微臣罪孽深重,羞不自勝,不敢起身言道。”
許是氣得太過厲害,話語也說得太過急促,待這話一落,他竟抑制不住的開始咳嗽起來。
鳳瑤眉頭一蹙,正要言話,不料老瑞侯已是強忍咳嗽,一掌打在身邊花謹的腿上。
剎那,只聞啪啦一聲,皮肉脆響,那呆呆而站的花謹突然回神過來,垂眸朝老瑞侯一掃,便聞老瑞侯怒不可遏的道:“逆子!還不跪下!”
花謹臉色仍是有些麻木,並未多言,待老瑞侯尾音剛落,他便已是順從的跪了下來,不發一言。
老瑞侯憋了憋氣,強忍咳嗽,隨即將目光朝鳳瑤望來,悲涼無奈的道:“長公主,老臣愧對先帝之恩,也愧對長公主之情。老臣這逆子,無法無天,不僅敢公然對長公主送人,壞長公主之名,更還違背長公主之令,不尊長公主開恩,竟偷跑出府逍遙!長公主,老臣教子無妨,才養出如此孽障!今日老臣來,便是將這逆子揪於朝堂,讓長公主重重責罰!”
這話一落,他再度氣喘,猛然咳嗽,褶皺蒼白的臉也因咳嗽而瞬時憋得通紅。
鳳瑤目光靜靜的朝他望著,暗自嘆息。
幾年不見,老瑞侯除了臉上皺紋與頭上的白髮多了些外,並無太大變化,而變化最大的,則是老瑞侯再無往日的意氣風發,反倒是,蒼涼,悲憤,猶如風燭殘年的淒涼一般,給人一種難以言道的無力甚至無助。
花謹這些年的荒唐事宜,她自也看在眼裡,她敬重老瑞侯,是以對花謹並未太過責罰,看來,這老瑞侯通情達理,也是知在心底的。
思緒至此,鳳瑤默了片刻,才緩了緩嗓子,低聲而道:“老瑞侯先起身再說。”
這話一落,老瑞侯無動於衷,仍是跪著不起。
鳳瑤緩緩轉眸,朝身旁宦官低沉道:“扶老瑞侯起身,賜坐。”
宦官忙恭敬點頭,隨後領人上前將老瑞侯從地上扶起,最後坐在了宮奴及時送入殿中的凳上。
“老臣愧對先帝與長公主,如何能坐。”老瑞侯仍在掙扎,滿面悲然。
鳳瑤暗自嘆了口氣,低道:“有過之人,乃瑞侯,與老瑞侯無關。老瑞侯儘管坐著便是。”
眼見鳳瑤再度開口,老瑞侯終歸是安分了些,未再掙扎,僅是朝鳳瑤望著,繼續道:“老臣此生,雖獨得此子,但往常太過溺愛,以至他不學無術,丟人現眼。老臣也曾想過,這逆子雖不學無術,但只要不惹事,安分點也好,奈何,這逆子竟敢敗壞長公主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