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風聲漸大,鳳瑤滿目複雜的朝前方光影盡頭凝望,一時之間,心緒浮動,不再言話。
若論謀略與算計,她比不上顏墨白,若論觀人,她自然也比不過他,是以,他所言之話,雖看似太過謹慎,滿心戒備,但這般防備也非壞事。畢竟,那東臨蒼的確是太過精明,心思漂浮深沉,令人捉摸不透,是以,倘若當真掏心掏肺的與東臨蒼結盟,諸事都與他商議,長此以往,一旦東臨蒼起了異心,在緊急之事給她與顏墨白掉了鏈子,那時候的後果,定當是不敢想象。
越想,心底的複雜之感便也越發濃烈。
則是不久,烈馬終是停歇了下來,而前方之處,仍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
她眉頭微微一蹙,按捺心神的回頭朝他望來,明珠光亮隱約閃爍,並非亮堂,是以此番朝他望來,容顏也非太過清晰,只是或許暗淡的光火稍稍模糊了他的面龐,緩和了線條,乍然觀望間,才越發讓人覺得他滿身的溫柔諧和,人蓄無害。
“怎突然停了?”待得將他面容掃視一眼,鳳瑤便低沉出聲。
他則微微一笑,也未耽擱,僅是薄唇一啟,隨即便道:“到了。”
說完,在鳳瑤略是愕然的目光裡,他並無多做解釋,僅是徑直翻身下馬,隨即又伸手將鳳瑤扶了下來,待得二人站穩,他極為自然的扣住了鳳瑤手指,牽著她緩步往前。
兩人並未言話,起伏暗淡的光影裡,彼此皆面色異樣,瞳色幽遠。則待前行不遠,突然,前方漆黑之地突然有道尖銳拔高之聲響起,“吾皇萬歲。”
這嗓音無疑是來得極為突然,再加之挑高的嗓音極是尖銳刺耳,倒是瞬時穿透了夜色的沉寂與幽謐,惹得鳳瑤也猝不及防的驚了一下。
卻是這時,甚至不待那尖銳的嗓音徹底落下,剎那,前方那漆黑之處,竟是陡然亮了燈火,那燈火猶如長了腳一般,迅速在前方那漆黑之地蔓延,隨即片刻功夫,前方那漆黑之地,竟是一片片光火縈繞,火把旺盛,一道道帳篷也在光火中全然突顯,驟然讓人滿目震撼。
鳳瑤瞳孔驟縮,面色也抑制不住的變了變,目光則一直在前方掃望,只見帳篷雲集,火光遠揚,似如無邊無際一般,看不到盡頭,而那一列列突然從帳篷內閃現出來的精衛,紛紛滿身鎧甲,極是訓練有素的迅速繞出,隨即齊齊排列在前,大呼‘吾皇萬歲’。
大抵是怕動靜太大,是以此番這恭呼之聲也並非渾厚雄壯,震耳欲聾。
顏墨白目光朝前方兵衛一掃,眼角微挑,漫不經心的道:“莫不是夜色太黑,光火不明,是以,爾等這一顆顆眼珠子,竟是瞧不見我大周皇后?”
懶散平緩的嗓音,無波無瀾,似是並未攜帶任何情緒。奈何正也是這般毫無波瀾的話落在眾人耳裡,才越發讓人心生緊烈,生怕這喜怒不定的主子下一刻便要降罪。
“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正這時,有人陡然回神過來,率先恭喚。
在場兵衛紛紛垂頭,整齊劃一的扯聲附和,滿身恭敬。
顏墨白這才稍解面色,捉緊了鳳瑤的手,一言不發的牽著她繼續往前。
兩人並未言話,一路蜿蜒而行,最終便入了營地中間的主帳。
鳳瑤被他牽著坐在了床榻邊緣,飲了熱茶,待得身子微暖,突然,帳外便揚來一道粗獷恭敬的嗓音,“皇上,末將與諸位副將,有事與皇上相商,不知皇上可入一趟軍機帳?”
顏墨白正與鳳瑤並排而坐,待得這話入耳,手中的茶盞微微頓住。
鳳瑤下意識轉眸朝他望來,眼見他神色幽遠,似在出神思量,她眉頭微蹙,終是低低出聲,“如今重兵駐紮在此,任何議事都極為重要。你此番初回營地,想來軍中將領自是有急事上奏,若不然,自也不會趁夜過來稟報與相邀,是以,你還是莫要太過耽擱,且先去軍機帳。”
這話一出,顏墨白才應聲回神,目光朝她望來,徑直迎上了她的眼,“我離開營地的確已有幾日,帳中之事,自當有急。只是,如今軍中之事,我也不想瞞你任何,是以此際,鳳瑤可要隨我一道去聽聽?”
這話入耳,心底自是捲了幾分寬慰與暖意。
只是,倘若他前些日子與她說這話,她自然不會拒絕,但今夜卻是不知為何,大抵是心累無奈之故吧,是以竟也極為難得的不願去旁聽。
她僅是故作自然的垂眸,任由濃密的睫毛掩蓋住了滿目的幽遠,僅道:“我還是不去了,今夜極累,是以便想好生休息。”
顏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