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尉遲雪蠻正與那酒肆飲茶,且大有綁你的可能,是以,為得萬無一失,我遣了你那精衛調動了所有鎮守在鎮子裡的精衛,全數聚在了閣樓之下。”
顏墨白神色微動,“花謹如何了?雪蠻此人,終是在馬背上長大,性子略微乖張粗然,如花謹那等性子,許會在她手裡吃盡苦頭。”
鳳瑤稍稍將目光從他面上挪開,視線再度望向了前方河面的遠處,緩道:“尉遲雪蠻雖看似乖張,但對花謹終是不薄。至少,花謹雖滿臉青紫,行走趔趄,但終歸還是有命在。”
這話無疑是反話,入得顏墨白耳裡,則莫名的增了幾許滑稽。
他面上的笑容稍稍深了半許,順著鳳瑤之話便調侃而道:“也是。如今雪蠻身懷花謹骨肉,且有對鳳瑤你恨之入骨,就論這兩點,她對花謹自然是有怒的,如今能對花謹刀下留人,也算是開恩。只不過,花謹既是見著你了,不打算跟你回營地?”
鳳瑤搖搖頭,“不到黃河,又何能死心,再加之尉遲雪蠻已懷他子嗣,想必花謹便是當真被尉遲雪蠻打死了,臨死之時許是還要擔憂尉遲雪蠻安危。”
說完,也無心再就此言道,她神色微變,再度轉頭朝顏墨白望來,心緒也跟隨而湧,本要出聲問話,奈何卻見他面上竟稍稍染了半許疲倦,瞬時,到嘴的話也驟然一變,僅道:“船頭風大,且回船篷再說。”
他會心一笑,儒雅點頭,反手扣緊鳳瑤指尖,牽著她入得船篷坐定。
“今日與既是被尉遲雪蠻挾住,為何待我從那酒肆下路過,你也不曾喚我一聲?”待得周遭冷風終是被船篷稍稍擋住,鳳瑤神色微動,再度出聲。
遙想當時肆意在街上尋顏墨白而不得,那種心慌驚蹙之感,著實難以承受,似如心口都壓下了一方巨石,搬動不得。若非最終遇見花謹,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這麼快就尋到他。
“本想過要喚你,但卻仍覺不喚為好。雪蠻如今終是走投無路之人,性情暴躁,她在我面前尚且可稍稍收斂,但在你面前,許是就收不住情緒了。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將你牽扯進來,待得我將諸事處理完畢,我自會前來與你匯合。”他並無半許隱瞞,脫口之言也坦然自若。
然而這話入耳,鳳瑤卻頓時皺了眉頭,連帶面色也抑制不住的沉了下來。
“顏墨白。”她沉默片刻,才低沉而喚。
“嗯。”他並無耽擱,答得平緩。
鳳瑤按捺心神一番,幽遠沉寂的道:“我知你有意為我好,我也知你心有計量,行事自然是步步為營,不會讓自己太過身陷險境,但即便如此,也望你體恤一番我的心意,我並非想如尋常嬌女那般生存在你的羽翼下,我姑蘇鳳瑤,是想與你並肩而戰,共歷風雨。你能承受之事,我自然也能承受,是以,日後行事,莫要再為我決定什麼,更也無需瞞我護我,若你能讓我與你站立一道,將我當做你的左膀右臂,我自然也會欣慰。”
“你乃我心繫之人,在我的羽翼下安然生活有何不妥。我顏墨白的女人,本就不是嬌弱之人,又何必要去證明不怯弱,不嬌弱?我知你並非膽怯貪生,但我只是想讓你過得安然舒坦而已。那些風雨啊,我自行為你拂去便成,只要你安然在我身邊,便是足矣。”
僅是片刻,他便溫潤平和的回了話。
這話一出,目光則在鳳瑤面上流轉,眼見鳳瑤眉頭越發而皺,唇瓣一啟,正要言話,他則勾唇一笑,溫雅的語氣也略微夾雜了幾許調侃,“鳳瑤無需想太多,你若安然在我身邊,便是最好,若不然,你若衝出來幫我,萬一你身陷於危,我還得分神來救你,如此一來,許是並非好事。”
鳳瑤瞳孔一縮,緩緩垂頭下來,並未言話。
他指尖微動,扣緊了他的手指,繼續道:“兩相而愛,同進共退雖好,但我更想你安然而守,我顏墨白此生不曾有在意之人,你乃唯一,是以,無論如何,你都該安好。”
鳳瑤面色越發而變,這些話層層而得耳裡,心底竟無半許欣悅,反倒是越發的沉重,甚至,酸澀。
誰道顏墨白冷血無情,待得撥開迷霧看清本來,才知,這廝竟是最為痴情之人。
心底一股股不詳之感也在越發湧動,總覺依照顏墨白之性,有朝一日,總會再度揹著她行危險之事,就如今日一樣,無論她前幾日如何對他耳提面命,但一旦事態有異,這廝下意識便將她徹底排開與遮蔽。
這份維護與厚重,並非她所喜,而是,只能加重她心底的陡跳,擔憂,甚至害怕。
是的,害怕。
亦如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