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一旦顏墨白領軍前往曲江,那時候,天下大戰,列國角逐,終是要,全然的拉開帷幕了。
鳳瑤渾身微微發緊,思緒纏繞,平息不得。
她兀自沉默著,緊烈的瞳孔徑直凝在牆角,一言不發。
不多時,顏墨白已沐浴而來,待得簾子掀開,一道道平緩的腳步聲瞬時打破了周遭沉寂。
鳳瑤這才應聲回神,下意識抬眸循聲而望,則見,那滿身頎長的顏墨白,正衣著素襖,襖子略有補丁,且那襖子似也有些短,竟讓他半截腿腳與手臂都亮在外面,奈何這等全然不適的襖子穿在他身上,卻並未太過不倫不類,雖也不曾有錦衣華袍來得精緻與貼合,但卻又不讓人覺得太過突兀,甚至連帶他渾身的那股儒雅風潤之氣,也不曾被那襖子掩住半許。
他那雙深邃平和的瞳孔,正徑直的朝她望來,待得二人目光一匯,瞬時,他薄唇一彎,突然勾唇一笑,風華之至。
鳳瑤瞳孔一縮,心口一緊,下意識故作淡定的挪開眼,心底則沸騰起伏,只道是,有種所謂的溫潤與儒雅,是可全然從內在散發,從而僅靠人的一舉一動,甚至一眼一神,便可傳達得淋漓盡致。
而顏墨白,也恰巧是這種能將溫潤與儒雅從內在透露得極是完美的人,就如,即便這人溼潤的墨髮披散,整個人衣著補丁樸舊,但也能,清風儒雅,風華之至。
誰道女子才能勾人的?
如顏墨白這等男子,公子如玉,俊雅溫和,自也是,勾人的。
“天涼,長公主怎不擦拭溼發?”
僅是片刻,顏墨白已緩步過來,自然而然的坐定在了鳳瑤身邊,平緩柔和而問。
他嗓音裡的嘶啞,已不知何時減卻了大半,鳳瑤微微一怔,也突然反應過來,方才顏墨白舉步過來時,足下也非太過踉蹌了,反倒是行走略微平穩,若非面色仍舊蒼白的話,自也難以覺察他是滿身傷口之人。
“思緒太亂,是以無心擦拭罷了。”鳳瑤默了片刻,如實而道。
顏墨白神色微動,也未就此多言,僅是修長的指尖微微一伸,拿了一旁的長帕便開始細緻為鳳瑤擦拭起溼發來。
“長公主可還是在為那農女母女的性命擔憂?”待得周遭氣氛沉寂片刻,他突然平緩而問。
鳳瑤眼角一挑,低沉而道:“想通了,自然就不擔憂。畢竟,人之在世,不得不自私,亦如,縱是本宮不願殺人害人,但本宮,終還是想不顧一切的,活著。”
顏墨白深眼凝她,目光平和,隨即薄唇一啟,緩道:“人之在世,本該自私,畢竟,使命未成,無論是長公主與微臣,都願手段用盡的活著,這是人之常情,也是不得不為之事。”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長公主可知微臣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鳳瑤漫不經心的搖頭,也不曾抬眸觀他。
沉寂壓抑的氣氛裡,他神色逐漸幽遠,繼續道:“微臣殺的第一人,便是在青州的破廟裡。當時,微臣剛滿十歲,那老乞丐便百般苛刻微臣,搶微臣討來的東西,還要打罵微臣。有一次,微臣快被他打死之際,縮在牆角端了佛燈,趁他繼續彎身使拳朝微臣打來之際,微臣咬牙用盡力氣,趁他不備,用佛燈燭臺的尖端,捅破了他的心脈。”
鳳瑤瞳孔一縮,面色微變,下意識觀他。
他則逐漸將目光落在了鳳瑤的溼發上,似如在言道一件與他無關之事一般,漫不經心的繼續道:“當時,那老乞丐的血一直流,一直流,滿地都是,他死不瞑目,眼睛瞪了一夜,而微臣,便在牆角瑟縮驚恐了一夜。待得天還未明,微臣用盡氣力,將那人埋了,且說來也是奇怪,當時無論如何的害怕,但見那人被微臣推入土坑,甚至用泥土掩蓋住了圓瞪的雙眼,那人也一動不動,僵得毫無動作,也從那時,微臣突然就不怕了。只道是,所有猙獰的惡人,只要鮮血流乾,性命殆盡,便再無攻擊的本事,任人宰割,是以啊,驚恐之後,便是平息,害怕得太過,是以,也能膽從心來,人的陰狠與潛力,從容與淡定,也皆是被逼出來的,微臣,便是如此。”
說著,抬眸朝鳳瑤掃了一眼,“也相信,長公主能做到從容與淡定。畢竟,比起長公主的寬懷仁慈,微臣更願,長公主冷血薄情,只要心中薄情無愧,才可神智清明,無牽無掛的對待任何事。”
“一味的冷血薄情,攝政王以為這就是好事?”鳳瑤默了片刻,低沉複雜而問。
顏墨白神色微動,搖了搖頭,勾唇而笑,“自然不是,但對於如今的長公主來說則是好事。畢竟,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