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如同她們要求的那樣,哭了好幾遍了,臉上的烏龜也沒有退下去,仍然牢牢盤在臉上,不禁一陣氣怒,撅起嘴,抬手把鏡子都出去了。
“認什麼錯?你跟誰認錯?”馮氏皺起眉頭說道。
江予彤抽噎著道:“就是紫英,她們幾個小蹄子。”說到這裡,癟了癟嘴,“昨晚上她們三個齊齊來找我,說我冤枉她們,害得她們慘死,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會頂著這張烏龜臉一直到死。除非,除非我真心實意地向她們道歉。”
“我一早起來,就按照她們說的,在所有下人面前懺悔了,怎麼烏龜還下不去?”江予彤嗚嗚哭個不停。
馮氏揚手給了她一巴掌:“給我站起來!”
被打了一巴掌的江予彤,抬頭愕然地看著馮氏。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話?你是江府的二小姐,跟一群下人下跪像什麼話?”馮氏怒聲喝道。
她早知道江予彤膽兒小,自從眼睜睜看著紫英被杖斃後,就鮮有睡好覺的時候。她只以為時間久了,江予彤就會忘了。哪知道她不但沒忘,反而變本加厲,竟把迎春和蘭花那兩個也給夢見了!
“不過是幾個丫鬟,別說已經死了,就仍是活著,你怕她們什麼?”馮氏瞪大眼睛,冷聲說道。
江予彤被珊瑚扶起,捂著臉吸著鼻子,說道:“是真的,娘,我還聽見她們說話了,她們一起來的,沒有影子,忽遠忽近地跟我說話。”
“你做夢了!”馮氏只覺額角青筋直跳。
江予彤搖了搖頭,委屈地道:“母親,不是夢。”說著,伸出一截手臂,給馮氏看,“我還掐了自己一把,很痛,是真的。”
但見她雪白豐潤的手臂上,一塊淤青赫然在目。
她也不是傻的,怎麼會輕易在下人面前出醜?實在是昨晚上,她嚇壞了。她聽到紫英那小蹄子的聲音時,本來都憤怒了,她夜夜被紫英纏著,總是睡不好覺,心裡也有氣。可是當聽到迎春和蘭花的聲音時,就害怕了。
偏她喊冬青,冬青怎麼也不應,在榻上睡得熟。她過去踢冬青,冬青都掉在地上了,也沒醒過來。她聽著周圍忽遠忽近的鬼聲,嚇得厲害,又怕是在做夢,所以狠狠掐了一把手臂。當感覺到痛時,更害怕了。
偏那時,屋裡的燭火不知怎的搖晃起來,忽然呼啦啦全都滅了。嚇得她躲進床裡頭,用被子矇住臉。卻也沒用,那鬼聲咯咯笑著,又或嗚嗚哭著,又或陰森森地叫著,不停地糾纏她,一直到她痛哭流涕答應了她們,才散去了。
一早起來後,江予彤就發現臉上多了烏龜。跟從前那隻一模一樣,牢牢盤踞在她的臉上。
“母親,是不是真的有鬼?”江予彤忍不住往馮氏的身邊躲了躲。
馮氏冷聲說道:“胡說!青天白日,哪有什麼鬼?”
“那晚上呢?到了晚上呢?”江予彤瑟瑟發抖地問道。
馮氏一頓,有些不敢答了。
她想說沒有鬼,可是如果沒有,那她臉上的烏龜和烏龜蛋,是怎麼來的?
若說是有人惡作劇,可她分明沒感覺到有人潛進她的屋子?何況,外頭有丫鬟守著,這裡又是江府後院,誰進得來?
偏頭看向江予彤,只見江予彤的臉上只有一隻烏龜,馮氏不由得隔著面紗,摸了摸自己的臉。
江予彤的臉上只有烏龜,興許是因為江予彤年紀還小,心思也不夠深,做的惡事還不夠多。而她的臉上,除了烏龜,還有一串烏龜蛋,是什麼意思?難道如果她不悔改,繼續做惡事,那些烏龜蛋會孵化出來,長滿她的身子?
簡直無稽之談!
可是,馮氏的腦子裡卻不由自主浮現出,她渾身都佈滿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烏龜的樣子!
江予彤貼著馮氏的身子,感覺到馮氏打了個冷戰,便想問她是不是冷?抬頭才要張口,這時才發覺到,馮氏的臉上竟然蒙著紗巾。
“母親,你的臉上——”江予彤才要疑問,恰時一陣風吹過,將馮氏遮面的紗巾掀起一角,露出一張佈滿黑色紋理的面容,落在江予彤的眼中,不禁愕然住了。
馮氏抿著唇,把江予彤推開,然後將面紗重新戴好,沉聲說道:“叫什麼?總能去掉的!”
“不可能,不可能!”誰知,這卻成了壓垮江予彤的最後一根稻草,目光從馮氏的臉上移開,又嗚嗚哭了起來,“她們說,我會頂著這張烏龜臉,一直到死。”
“可是我明明已經在所有下人面前跪下了,怎麼還消不掉?”江予彤嗚嗚哭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