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捱了這一悶棍,趙梓很鬱悶,邊走邊搖頭,烏紗帽的硬翅晃個不停。他怎麼都想不透,許光凝正忙著跟監司一幫太師黨明爭暗鬥,怎麼忽然一轉身拍上了自己?
不多時王衝就帶著王世義進了縣學,沒聽到讀書聲,甚至沒看見人影,庭院屋舍裡空蕩蕩的,讓王衝瞠目結舌,這是在給他這個十五歲試學諭下馬威麼?
“守正啊,你可算來了!哦,該喚……王學諭了,呵呵……”
還好,顧教授露面了,一臉如釋重負的輕鬆。
“學生?知縣今rì不視學,他們來了一趟就回去了。”
“學官?都告假了,有病假有事假,還有喪親守制的……”
顧教授一邊解釋著,一邊將一大疊帳薄塞給王衝。
“這是學籍冊,還有學產帳薄,庫子也告假了。”
王衝一頭霧水,茫然接過籍冊帳薄,顧教授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卻瞬間散了。再揮揮袍袖,哈哈笑道:“知縣既委守正來主持縣學,顧某也可以安心養病了……”
老傢伙揹著手,邁著八字步,悠悠朝外行去,沒走幾步,總算明白過來的王衝一聲大喊:“站住!”
這幫傢伙,竟然全縮了!王衝怒火燒心,怎麼可以!?
“趙知縣正要大振縣學,顧教授,其他人不說,你怎能袖手旁觀?你還對得起你的俸祿麼!?”
王衝顧不得客套,徑直指控顧豐顧八尺瀆職。
“哎呀,守正,你莫非不知,此番趙知縣是招惹上了許大府,還有盧提學。此時不躲,更待何時?趙知縣不成事,最多不過遷官調職,我們這些學官怕是西北風都喝不上了!”
對著王衝,顧教授有話直說:“守正,你年少氣盛,不知其中利害。可你好好想想,趙知縣竟讓你一個束髮少年來掌縣學,何其荒唐!就算落不到什麼責罰,也跑不掉一個躁狂之名,有礙前程啊!”
王世義不滿了,怒喝道:“那老兒!恁地小看二郎!?待二郎撒出手腕,有得你找牙的時候!”
顧教授被這聲樊噲之喝嚇了一哆嗦,再翻著白眼搖頭嘆息,又幾步奔了回來,湊到王衝身前低聲道:“金棠坊何家藥鋪的瀉藥不錯,絕傷不了元氣,買兩副回家熬了,好好躺著吧,此事可不是耍子!老兒言盡於此!”
他又蹬蹬大步而去,王衝心說你這個管了縣學多年的教授走了,這事才真成了耍子,怎能讓你走?
“顧教授!你當年也與老趙知縣振作過縣學,今rì小趙知縣重拾父業,便是再難,也總是個機會,可以再復舊志!你就真沒一點心思,了結這樁心願嗎!?”
王衝高聲喊著,顧教授腳下一緩,揹著王衝的那張橘皮老臉上一陣扭曲,卻終是暗歎一聲,再度舉步。
“顧八尺!你真敢走,我就把你收受賄賂的樁樁醜事捅出來,寫在大紙上,貼滿華陽!”
王衝再冷聲呼喝,顧教授停步轉身,嘿嘿笑道:“小子你貼啊!你一貼,不止我顧八尺身敗名裂,我顧家也要家破人亡,有膽你就貼!”
王衝語塞,這老頭,真是根老油條啊……
顧八尺再一笑,轉身又走,心中還道,別當我老眼昏花,看不懂人。知道你小子不是那種人!你沒那個噁心腸!
眼見老頭就要出了大門,王衝惡向膽邊生:“世義哥,去打斷那老兒的腿!看他還走得了不!”
王世義粗聲應下,左右望望,順手抽起一根條凳,蹬蹬直追而去。
“好膽!賊子爾敢!”
“哎喲,來真的啊!”
“放開我!”
“王守正!王衝!王二!你這是白rì行兇,你要吃官司的!”
不過片刻功夫,王世義如擒小雞一般,就將顧八尺抓了回來。顧八尺在王世義腋下拼命掙扎著,老臉上鬍子跟眉毛都纏在了一起。跟王衝相處下來,王世義也不是純純粗人了,哪會真的打折老頭的腿。
聽著老頭的控訴,王衝嘿嘿笑道:“老頭你告啊!別隻告眼下這一樁,你還得告我劫你家人……我在華陽縣還有些江湖兄弟,只要你敢撒手縣學,我就讓他們上門行劫,你告啊!”
顧八尺氣得鬍子亂抖,叫喊道:“哪見過你小子這種讀書人!?根本就是無恥盜匪!”
王衝收了笑容,嚴肅地道:“小子我也沒見過教授你這種夫子,根本就是惡德小人!”
顧八尺愣住,許久之後,老臉一陣波動,頹然道:“是啊,老夫我……早非君子了。”
王衝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