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應喏而去,鬥荔猶豫地道:“可這,這是說謊啊,卜見並沒有……”
王衝揉揉胸口,估計是斷了肋骨,一碰就錐心地痛,呲牙咧嘴地道:“這不是說謊,只是把將要發生的事提前說出來。”
一旁失蠶哼道:“就知道騙人,誰還敢信你之前的保證!”
蕩輪谷囤裡混亂不堪時,西北面的河谷中,張立王世義等人的隊形再也維持不住,弓弩已沒了用處,連長兵都用不上。眾人與僰人混作一團,幾乎是身貼身地用短兵廝殺。
“王二郎,王衝,就不該信他!就是個騙子!”
張立怒聲咆哮,斷了柄的斬馬刀傾瀉著對王衝的怒氣。
王世義則默然無語,就揮著從黃定先那繳來的短斧,吭哧吭哧一斧一團血花的劈著,心中卻在為王衝擔憂。二郎怎麼了,會不會真出了事……
還能立著作戰的敢勇已不到三十人,被數十倍之多的僰人層層圍住,若非背後是山坡密林,早被推在地上,碾進土裡。
夕陽即將沉下地平線,夜色升起時,便是這支小隊伍的末日。
正當張立和王世義自覺已到絕境,鼓起了最後一份力氣,準備迎接命運終點時,鼓譟聲從僰人後方傳來。原本瘋狂凌厲的攻勢驟然一緩,沒多久,一個個僰人退了下去,很快就變作大隊大隊的潰退,像是家中著火一般,再顧不得張立等人。
王世義興奮地道:“二郎,定是二郎成功了!”
張立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罵道:“你家這個二郎,真是害死人不償命啊,我可不敢再當你們的上司了。”
王世義著急地道:“我們該追上去!趁勢殺進囤裡!”
張立和其他人哀叫出聲,還殺!?
轉頭打量隊伍,王世義無奈地長嘆,殺不動了……大半人都已受傷,幸好都穿著兩層鐵甲,僰人的粗劣武器難以造成嚴重傷害,但體力卻已損耗殆盡。而且這麼點人,不結陣就衝出去,那就是喂菜。
可想到王衝的處境,王世義焦躁不安又不甘,正急得一頭是汗,河對岸響起驚呼聲。大群兵丁自林中湧出,倚岸列陣,夜色下只見甲片的嶙峋寒光,辨不清身份。
“某乃招討統制司帳下效用,思州邊西巡檢,成忠郎,田佑恭,當面是哪位將軍?”
一人分開人群,隔河招呼道,漢語雖流程。口音卻很奇怪。
王世義正要提醒張立,可能是僰人偽裝。張立卻驚喜地一躍而起,高聲應道:“小的是轉運司瀘州牢城第二指揮效用都都頭。見過田巡檢!”
“四日前以區區百人,攻破了梅賴囤的瀘州勇敢!?怎的到了這裡?”
過了河,這個瘦小的將軍很是訝異,藉著火把,再看到山坡下層層疊疊,不知多少的僰人屍體,又大抽了口涼氣。
“我領著奇兵自此處進擊,聽得這裡有殺伐聲,還以為是馬統制奇襲。卻沒想到竟是你們……好漢!你們這班勇敢真是好漢!這一戰後,個個都要得官身了。”
田佑恭話裡的敬佩異常真誠,讓張立和王世義等人頓生好感。這位思州邊西巡檢不是漢人,是東面黔地的番官。此次應召率他轄下的思州番軍,在招討統制司帳下效力,跟從中路張思正作戰。眼下出現在這裡,定是張思正也想爭蕩輪谷囤之功,被派來搶功的。
王世義趕緊道:“我等在此不是為奇襲,而是為了接應……”
粗略一說眼下的形勢。田佑恭的眼瞳被火光映得異常明亮:“囤裡已亂,正少人接應?”
張立拱手道:“巡檢若是有意,我等願跟從巡檢,今夜攻上蕩輪谷囤!”
田佑恭連連擺手。張立王世義一驚,怎麼,這位番官這麼膽小?是怕走夜路。還是怕得罪了馬覺?
田佑恭帶的人不多,只有四五百人。可個個都是善走山路,驍勇善戰的黔兵。若與他們敢勇合作一處。殺上囤去,王衝得了這股助力,當能定下大勢。
見兩人皺眉,眼中浮起一絲輕視,田佑恭笑道:“怎是你們跟從我呢,是我跟從你們,這一功是你們的!”
張立和王世義大喜,連道不敢,田佑恭堅持道:“我也是被張都監(張思正)逼著來的,我是個番人,可不敢得罪馬統制,也就是虛應故事而已。馬統制若是得力,我就敲敲邊鼓。不過現在你們已攪亂了僰人,箭在弦上,我也就沾沾你們的光……”
明白了田佑恭的心意,敢勇們精神大振,除了幾個傷得重的,剩下的全都決心殺進囤去。這可是一樁大功,沒誰願意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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