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曬書會上嚇得人不敢讓他做詩,剛才回來時又說,作亂的蕃酋是被他親手殺死的!”
“王二郎,海棠社的社首王二郎?十六哥還只是副社首。聽說他們還在建書院,以後都是書院的夫子。王二郎就是山長。”
“你們恭敬些,哪能叫王二郎?該叫王太歲!沒錯,成都官人們嘴裡的太歲星君就是他!”
年紀大的兄長們爭著回答,小姑娘纖纖指尖點著櫻桃小口。眼中泛著崇拜的光暈。
華陽范家,範小石高昂著頭,一臉倔sè地與一箇中年儒生相對。此人正是在西圓曬書會上露過面的範淑。盧彥達興文案時,範淑和宋鈞等本地儒生也入過淨眾寺。與範小石的關係不再那麼冷漠。但說到某些事時,範小石依舊敏感無比。
“十丈。範拓今rì不是來談個人之事,而是為成都父老鄉親而來……不必再說了!我娘既已出族,我與范家就再無關係!十丈若是無相助之意,範拓這便告辭!”
見範拓拱手要走,範淑趕緊喊住。
“此事是我士人應盡之責,怎會冷眼旁觀?你來時,我就在召集家中壯丁。可范家只是書香之家,比不得其他豪門,就幾十人也無濟於事。我正傳話四鄰和佃客,待人湊得更多些,你再帶走。”
這番話留住了範小石,範淑再感慨地道:“你娘之事,於禮有礙,家中也確實為難,但不管怎樣,你這一輩,二十一的排行,終究是你的。如今你也出息了,先能惹下文禍,現在又能領人平亂,十叔也不逼你,你能想著此事就好。”
範小石道:“十丈別擔心,此事有王守正主持,家人不會有生死之危。”
被範小石故意誤解,範淑也只能苦笑,再語重心長地道:“那個王守正,真有翻江倒海之能,你還是謹慎些,要立正己身。”
範小石嘿嘿冷笑:“十丈莫想錯了,不是王守正在牽累範拓,而是範拓一直在牽累王守正。範拓還未著冠,便能得此良師益友,怎能不附驥而為?”
範淑再無言語,待範小石帶著隊伍離開,望著他的背影,範淑才百感交集地自語道:“也罷,盼你真有功成名就之rì,那時再回范家,十叔我這張老臉就等著你來抹。”
王家、鄧家、宇文家、范家,不僅華陽,連廣都和雙流的豪門巨戶都紛紛出動,到夜時,以海棠渡為中心,已聚齊四五千人,個個jīng壯有力,人人都持哨棒朴刀,儼然一支規模不小的軍隊。
就在潘家新園的位置,木棍叉起了若干鐵鍋,鍋裡火光大作,映得四周一片通亮。王衝倚在如孔明車一般的大椅上,艱辛地將一面面小旗插在身前案桌上,那是一張粗糙的輿圖,大致描畫了以海棠渡為中心的方圓數十里街區。
第七十八章胸有丘壑起帥帳
大約是深夜丑時,到底幾刻不清楚,更夫早已不見蹤影。大群兵丁拉著長長隊伍行在城南街道,挑起的點點風燈映亮了大半條街。
這些兵丁頭戴寬簷笠盔,身披魚鱗甲,外層手持長槍,內層或持弓或持弩,人人腰間還挎著環首刀,反shè出的寒光浮爍不定,讓整支隊伍宛如長著鐵鱗般的長龍。
即便武裝如斯,兵丁們個個卻神sè驚惶,行路時不停左顧右盼。陣中還有若干騎士,不僅馬著甲,騎士也戴上了面甲,眼洞裡露出的目光彷徨悚然。被這些騎士護在中間的一人倒沒戴面甲,可看他一身明亮山文甲,防護顯然是整支隊伍裡最高的。
呼號聲在四面迴盪,北面還有沖天火光,這個夜晚,正有無數人狂歡。慶幸這還只是五月,水汽仍重,火都燒不大,若到夏秋之時,城南怕已一片火海。
藉著風燈和火光,見得左右商鋪門戶大開,街道一片狼藉,甚至不乏有女人衣衫,還依稀見得團團血跡,身披山文甲的官員也忍不住閉眼喟嘆,再恨恨咬牙道:“許光凝,這都是你乾的好事!”
前方忽然響起咣咣銅鑼聲,再有偌大風燈高高掛起,這支隊伍頓時譁然,人馬擠作一處,兵刃甲冑磨蹭,稀里嘩啦亂作一團。甚至還有人扣動了強弩的牙發,弩箭嗖地脫弦而飛,釘在街側民房的門板上,驚得裡面的住民尖聲大叫。
領隊軍官費了老大力氣才將隊伍約束住,就聽街道前方有人呼喝:“是哪位官人到此!?還勞通報!我等是廂坊保甲,攔街禁夜!”
“此處的保甲這般得力!?”
官員很是意外,著部下將他牽到前方,藉著風燈,情形一覽眼底。
數十名衣著各異的壯丁聚作一處。各持哨棒朴刀,人人臂上纏著紅巾,用桌椅箱櫃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