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時,懷裡的聽寒已經變成了滄拔,赤紅的眸子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
蘇月白警惕地跳開,退到桌子對面,藉著白燭的光打量著他那紅彤彤的眼睛。
“我聽聽寒說過了,你是滄拔……是他的心魔……”蘇月白低低地發話,揉了揉站得痠痛的雙腿。
滄拔勾著唇角,調笑道:“他倒是心疼你,恐怕會勸你離開他吧!”
“你……為何佔據了他的身體?”
蘇月白皺眉,不想針對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浪費時間。她比較關心聽寒的身體,對滄拔卻還是有些顧慮的。
“是他佔據了吾的身體!”滄拔挑了挑眉,自椅子上盤膝而坐,唇角的血跡有些刺目,但他卻不以為意。
蘇月白雖然覺得難以置信,但仔細看看,除卻滿身的蝙蝠,滄拔的樣子倒是沒有多少變化。她侷促地搓了搓汗溼的手,往前靠了靠,問道:“那聽寒的肉身呢?”
“你在用!”滄拔答了一句,轉而闔上眼,貌似在凝神打坐。
蘇月白哽了喉嚨,只覺腦門發燙,她走到冰棺前,藉著反光望著自己的模樣。並非聽寒的容顏,但那身黑色的袍子卻是聽寒的。想必在附身時她依靠魂識的力量,轉化了身形。如果當真如此,那便是聽寒用自己的身體將她的魂魄溫養,以求得她的復生。
“你想我死?那為何不毀掉我的魂魄?”蘇月白調轉身,冷冷地盯著滄拔。
他沒有睜眼,沙啞的聲音彷彿自地底傳來,陰寒的很。
“你若死了……他會傷心。”
“若你當真為他著想,又何必幾次三番的置我於死地?”
蘇月白依舊淡淡地看著他,心情很複雜,好像許多往事以及恩怨都猶如奔騰的馬,在她的腦袋裡呼嘯而過,以至於她的腦袋有些疼痛。
她並非聖母,不可能不怨恨滄拔。但是,對於聽寒卻是於心不忍。如今,聽寒和滄拔一心同體了,她的恨便成了無處發洩的鬱悶。
“吾若不用此法,你緣何能離開冥界?”
滄拔終於睜開眼,赤紅色的瞳孔裡翻騰著蘇月白從未見過的寒光。聽寒從未有過這樣的眼神,彷彿當頭淋下的涼水,冷進了骨髓。
她縮了縮肩膀,連聲音都稀薄了。
“我……從未想過要離開冥界……那裡才是我的家……”
“那你大可回去,若是想他魂飛魄散……。”滄拔滴血的眸子直直地瞪著她,沒有轉圜餘地的威脅道。
蘇月白僵住了,這威脅徹底擊垮了她那左搖右擺的心。於情於理,她應該回去。但是,又不能扔下聽寒不管。既然她想不出兩全之法,也只能等聽寒好些後再做打算。
滄拔見她不再說話,便慢慢閉眼,專注於他的打坐。
蘇月白後來才搞清楚,原來滄拔把她的心交給聽寒只是為讓他徹底死心,卻不想聽寒不顧一切地將自己的肉身讓了出來,用他的妖力溫養著她的魂魄。而他們所在的地下棺室,正是先代妖王的陵寢。
這陵寢有天然結界,可以輕易隱藏妖氣,即使他們現在是殘兵敗將,卻依舊可以儲存實力安心休養。蘇月白沒再嚷嚷著要回去,只想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地下墓室沒有食物,她便到外面去找東西吃,幸好墓室乃風水寶地,近旁便是一條河。有河的地方就會有魚,而魚又是聽寒最喜歡吃的。
至於床榻,蘇月白能力尚淺,還不可能自己砍樹搭床,想了很久,只尋到些厚實的樹葉,層層疊疊的在地上鋪了很多,才勉強可以阻擋些寒氣。
滄拔起初並不吃蘇月白做出來的東西,對那張簡易床榻也並無好感,還經常冷嘲熱諷。蘇月白也不計較,他不吃,那她自己吃。他不睡,她便自己睡。時間一長,滄拔竟也覺得,蘇月白這招欲擒故縱讓他很是不爽。於是抓了她放在桌上的烤魚大快朵頤起來。
蘇月白看著他,冷冰冰地嘟囔:“你不吃東西,身體如何能好?你的身體不好,聽寒如何能夠清醒?他不清醒,我又如何能放心離開?你若討厭我,便把身子骨養好,我也好走得安心。”
滄拔自狼吞虎嚥裡揚起臉,鼻腔裡哼了一聲,不滿道:“你做得東西難以下嚥,吾如何吃得下?”
“你若這樣說,那下次你自己出去抓魚好了。”
蘇月白轉過身,將吃剩的魚骨頭包進葉子,正要出去扔掉,就聽身後一陣急切的咳嗽。顯然是滄拔吃得太急,嗆到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慢吞吞地走了過去,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嚷了句:“沒人與你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