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裡是不能作體力的,可是,你陪我去漢口時就讓我吃驚,原來你也有吃苦的精神,這很了不起。說到你考大學,也是一樣,世上做任何事情,都是要有一點刻苦精神才行的。你的天份和才華本身就比我高得多,只是你仍然需要加一點刻苦,就好了。”
“哦,”蕭珊聽了巴金的話,很高興,也很振奮,她慢慢品味著他的語意。蕭珊聽得出巴金在鼓勵自己發奮讀書投考大學的同時,也在話語中流露出隱隱的擔憂。他是在委婉指出她性格上的弱點,那就是鑽研的精神尚須加強。她聽了他的話,臉上現出了不好意思的羞怯。半晌她才恍悟地說:“李先生,你是說我吃苦還不夠呀?”
巴金連忙解釋說:“不不,不是的。蘊珍,我早就說過,你比我有才華。只是缺少一點刻苦鑽研的精神,我很喜歡你的外語水平,有時候你翻釋一些外國名著的片斷,我看了就是一種意外的享受。雖然說有些釋文並不恰當,也不是普希金和屠格涅夫的風格,可是,它們卻有著很濃烈的文學氣氛。應該說你筆下的譯文大都是有創作性的文學作品,從這些片斷的釋文中,我已經看到你是有希望的女孩子。在這種基礎上去投考大學,我想,你是會成功的。。。。。。。。。。”
從那以後,巴金髮現蕭珊開始默默地下了苦功。
花溪,寧靜的婚夜(2)
當年他們在桂林隱居的幾個月,蕭珊幾乎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讀書。到了1939年夏天,他和她都回到了上海。這是他們決定在蕭珊投考西南聯大前最後一次回上海。蕭珊需要和她的父母雙親及家人作一次告別,她的母親是通情達理的人,當她聽說巴金支援女兒去考聯大的時候,當即就允許說:“既然李先生同意你考聯大,你投考就是了!”
7月,巴金把蕭珊送到香港。
香港對於蕭珊來說同樣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內地烽火四起,可是這維多利亞海邊依然一派歌舞昇平。巴金和蕭珊在香港渡過了難忘的三天。在這裡,蕭珊將要轉路前往陌生的昆明,而巴金則要一個人再回上海。儘管當時內地戰事頻仍,上海已成一個孤島,然而對於巴金來說,上海是他的再生之地。他人雖然已經到了安全之地的香港,然而他的心卻始終沒有離開上海。
“蘊珍,你去吧。等到你明年暑假的時候,我準會親往昆明的。到那時候,我會讓你看到我在上海寫成的新書。”那時,蕭珊前往昆明還不能搭乘飛機。她只是個窮學生,而巴金也只有一些微薄的薪水。所以她去昆明只能搭客船。那天,當客船在香港碼頭啟航的時候,巴金和友人們共同把蕭珊送進船艙,在分手的時候,巴金再一次叮囑她:“蘊珍,你要記住,到了昆明,一定要多給我寫信,看到你的信,就是我的最大安慰啊!”
“放心吧,李先生,我會寫信的。”姑娘飄然地飛上客輪,就像一隻翩翩飛走的蝴蝶。
巴金回到黃浦江畔以後,很快就恢復了從前那種深居簡出的生活。他閉門謝客,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寫成他的新著。不久,他那部長篇《秋》就在與蕭珊的思念之苦中悄悄寫成了。
1940年的夏天到了,當時巴金是帶著幾本剛剛從印刷廠裡剛拿到的新書《秋》,再一次從上海搭船前往昆明的。當他來到昆明,把自己那散發著油墨香味的《秋》放在蕭珊面前的時候,他迄今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蕭珊高興得簡直不亞於她當年在上海讀到巴金《家》時的興奮。她看到巴金在《秋》中繼續和延伸了《家》中的人物和事件。有些情節是蕭珊從前就聽他講過的,有些故事則是蕭珊在桂林時對巴金提供的素材,儘管整個《激流三部曲》都是以成都的李氏家族為背景,然而聰明的姑娘讀後才驚愕地發現,巴金的小說之所以在當時會引起振聾發聵的作用,其原因就在於巴金善於把他了解的同時代人物的故事,都有機地融合到他的小說之中。
“這就是玉蘭樹,李先生,您看那玉蘭花開得有多麼燦爛呀。雪白的花兒,象徵著純潔與友愛啊!”巴金在昆明住了三個月,在這期間他仍然埋頭自己的另一部長篇《火》的寫作。他感到昆明不同與已經成了孤島的上海,這裡四季如春,更主要的是這裡遠離敵人的戰火,他可以在蕭珊替自己租用的一間民宅裡,無所憂慮地潛心寫作。他要把自己對生活的體驗都訴諸筆端。儘管上海和南京已經淪陷敵手,可是巴金卻全然不為所動。他知道自己手無寸鐵,無法上前線殺敵報國,最好的辦法就是以自己的書去感化與激勵民眾。
巴金日夜奮筆,語言會儼如所居所前面的那條潺潺的小河,不捨日夜的汩汩流過他的心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