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李丹聞言不禁停下了腳步。楊素是臨貞公楊敷的兒子,才華出眾,長安知名,現為都督都外諸軍事府禮曹掾,甚為宇文護器重。他來幹什麼?難道哥哥和他很熟悉?哥哥這些年很少回長安,沒什麼相知的朋友,這是哥哥親口說的,不會有錯。
李丹看看趙松,眼露疑惑之色。趙松揮手示意李徵、項雲等人退下,一邊伸手相請,一邊低聲說道:“他隻身而來,有一個時辰了。”
“我剛剛回京,很多事我還沒有頭緒,你應該幫我婉言推卻。”李丹低聲埋怨道,“時間這麼晚,傳出去不好。”
“我怎好拒絕?”趙松苦笑道,“昔年太學時,你和楊素、牛弘是同窗好友,就憑這層關係,我就不好把人家擋在府外。另外,楊素現在是中外府禮曹,牛弘是納言上士,他們和你一樣,都是宇文護器重的人,我一個屬官哪敢隨便做主予以拒絕?”
“你估計他來有什麼事?”李丹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道,“我似乎有很多年沒見到他了。”
“所以,你更要見見他。”趙松神色凝重,“他父親在定陽突圍失敗,被俘大齊,他在長安的日子並不好過。”接著趙松三言兩語把楊素的心理分析了一下,認為他極有可能想借助李丹的力量,設法把楊敷從大齊贖救回來。
到了中堂,李丹看到了楊素。楊素二十多歲,中等身材,相貌英俊,長髯飄灑,儒雅倜儻,卓然不群。兩人寒暄一番,閒聊了幾句,話題很自然扯到了少年之事。李丹急忙打斷了楊素,把話題引到了大漠上。楊素很健談,詞鋒犀利,對大漠形勢的發展頗有見地。以他在中外府的地位,未必能接觸到最核心的機密,僅從他的所知所聞做出東部突厥即將分裂的判斷,的確很不簡單。李丹不禁對他大為敬佩,同時也更加戒備,每句話都小心翼翼,唯恐引起他的懷疑。
李丹話不多,臉上笑容滿面,神色中露出對昔年同窗的熱情,雖然他如今的官職和楊素差距太大,但並沒有擺出矜持和高傲的派頭。楊素大概感覺到李丹對他的親近,躊躇良久後,終於說出了此行的目的。新年後,按慣例,齊、周兩國要互派使者以示恭賀,楊素希望有機會出使大齊,探視陷沒鄴城的父親楊敷。
李丹很詫異,這種事他只要向宇文護請求就可以了,為什麼要找我?淳于盛對自己說過,楊敷是宇文護的人,他被俘大齊是一種安排,是為了和大齊商談支援柔然可汗庵羅辰和突厥特勤攝圖發動叛亂的事。這種事見不得光,所以宇文護才要楊敷以俘虜的身份進入大齊,如今楊素要去探望他的父親,宇文護有什麼道理不答應?他難道擔心楊敷會把內幕告訴楊素?或者,他想殺了楊敷,把自己裡通外國的罪證徹底毀了?哥哥是不是也因此而死?
李丹看看楊素,心裡驀然一窒。楊素才智超絕,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處道兄,這件事,你應該向晉公請求,我剛剛回京,很多事不宜出面啊。”
楊素臉色一黯,沉默良久,欲言又止。
“處道兄,有話儘管說。”李丹笑道,“你我有同窗之誼,這種小事不能幫上忙,我也很歉疚。你一直在長安,對長安的情況很熟悉,你看看可還有其它的辦法?”
楊素眼露喜色,立即說道:“魏國公和齊公的關係非常好……”楊素說到一半不說了。
李丹聽明白了。楊素的意思是讓自己說服二哥李暉,再由李暉轉告大司馬宇文憲,由宇文憲出面向宇文護推薦出使人選。李丹遲疑良久,打算試探一下楊素,“處道兄,這件事我一定幫忙,只是,我覺得你應該設法救回你父親,而不是去探望他。你去探望他,其實……”李丹望著手撫長髯的楊素,拖長了音調,“可能增加他的危險。”
楊素臉色微變,劍眉緊皺,陷入沉思。
“要想救回你父親,其實很簡單,只要皇上出面,和大齊商談救贖之策就可以了。”李丹想了想,決心再試探一下,“關鍵還在皇上,只要皇上想贖回你父親,事情就變得很簡單。”
李丹這句話怎麼理解都可以,他說關鍵在皇上,但當今皇上沒有權柄,所以要麼換一個皇上,要麼把權柄還給皇上,而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就是,現在實際掌控權柄的宇文護其實不想贖回楊敷,你楊素應該如何選擇?很顯然,推翻宇文護,還政於天子是最佳的選擇。
楊素就象雕塑一樣,在昏暗的燭火下一動不動。
李丹神態安詳,笑而不語。他之所以這麼大膽,是因為楊素是弘農楊家的人。弘農楊家分很多支系,楊忠楊堅父子是孤獨氏的人,而楊敷楊文紀兄弟是宇文護的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