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將手中的筆一擱,神色凝重:“這樣大的事情,怎麼沒聽聞半點訊息?”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裴熙毫不猶豫地截斷了陳玄的回稟,直指最關鍵的問題,“柔然和鮮卑情況如何?”
統一突厥的人是誰,他不問即知,但他需要了解阿史那思摩的勢力究竟到了哪一步。若只是震懾了突厥諸部還好說,如果連柔然和鮮卑都出了問題,大夏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尤其是鮮卑,這幾年一直是大夏的盟友。大夏此番進攻高句麗,安北都護府的兵力幾乎抽調一空,憑得也是與鮮卑的互利互惠——大夏需要全力對付高句麗,鮮卑則需要全力對付柔然與突厥,自是能少一個敵人就少一個。
“鮮卑尚無異樣,柔然……”陳玄頓了頓,才道,“怕是要被突厥和鮮卑給徹底瓜分了。”
秦琬聽了,不由嘆道:“看來,大夏收復遼東,還是令鮮卑生出了忌憚之心。”
慕容鮮卑退居東北方,雖與高句麗井水不犯河水,相距也比較遠,誰也礙不著誰,到底是東北方最大的兩股勢力。
所謂的盟友,也只不過是利益的最優選擇,一旦起了衝突,撕毀盟約也是家常便飯。
遼東之地已重新納入大夏的版圖,只要水軍再練幾年,平壤城也會是大夏的領土,高句麗國破的命運就在眼前。試想一下,牽制大夏東北方的最強敵人都沒了,大夏的目光會對準誰?
區區倭國還入不了大夏的眼,一旦高句麗成為大夏的一州,安北都護府的大軍下一個要對付得,只能是鮮卑。
“先帝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沒將和親公主嫁過去。”裴熙輕描淡寫地訴說殘酷的事實,“也就是說,我們要考慮得不僅有來自西方突厥的猛烈攻勢,還要提防東方高句麗的反撲,北方鮮卑的背叛。涼州的羌人等,更不能遺忘,若是他們來個裡應外合,大夏的臉沒處擱事小,有些不是刀子的刀子才更令人害怕。”
國家強大了,鄰國就會害怕。這種時候,什麼盟友,兄弟,君臣,都是廢話,他們只會或明或暗地聚在一起,用盡各種手法削弱大夏的力量。
如果可以,誰都想你變得弱小,沒人不希望在你身上咬兩口,如果能把這塊天大的肥肉狠狠瓜分,更是最好不過。
秦琬早就知道這一點,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更明白裴熙這句先帝不是隨便提的。
先帝在位的時候,萬國來朝,各國使節都向大夏求親。原本選好兩位公主分別遠嫁吐蕃與鮮卑,因鮮卑出了一些變故,此事便擱置了,倒是魯王的庶長女興平公主,在父親的野心下,成了一個可憐的犧牲品,千里迢迢,遠嫁吐蕃。
強敵虎視眈眈,內部卻還不安穩,這個家當得,實在有些艱難。
秦琬沉吟片刻,才道:“召江柏、衛拓進宮,我要仔細問問西域的事情。派天使去徐相家探望一番,徐相年事漸高,不必平常,令太醫小心伺候著。”首輔有個頭疼腦熱的,雖不是什麼大事,卻也不能等閒視之。
以阿史那思摩的虎狼之性,既然統一了突厥,勢必會攻打大夏以立威。還有兩三個月,麥子就能成熟,可以收割了,屆時獵物肥美,糧谷成堆。哪怕攻不下這片沃土,搶夠東西也能過個好冬天。
此事雖在她預料之中,卻比她想象得更快——按照他們事先做出的推測,阿史那思摩一統突厥可能還要個三四年。所以她本打算再過一兩年才將酈深調到西方,又花個一兩年熟悉那邊的情況,但現在……
罷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也不可能事事都在意料之中。故秦琬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還有,派人通知大義公主一聲,我要見她。”
裴熙聽見她這麼說,便道:“聖人和皇后娘娘若是知曉此事,必會召見大義公主。”大義公主的身份太過尷尬,平常讓她養秦琬的兒子還可以,畢竟在秦琬的說服下,帝后已經答應不長留蘇沃進宮,以免讓他錯估自己的身份,認不清君臣。但在這等時候,帝后是無論如何都會把蘇沃接進宮的,這也是為了安全的考慮。萬一敵人真抓了秦琬的兒子,那就不好辦了。
“大義公主於國有功,她一片忠心,我們斷不能先將她推開,寒了功臣之心。”秦琬斟酌片刻,便道,“子深,你派人走一趟當利長公主、新蔡長公主、館陶公主與常山公主府,告訴四位公主,夏日荷花開得正好,不妨在辦幾場宴會,也好度過這煩悶的夏日。若她們真有此雅興,我可將昭陽宮開放,供姑姑和姐姐們賞玩。”
言下之意,便是請四位或夫婿過世,或未成婚,或夫婿不在長安的公主抽出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