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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一座山口,相隔約有半里之遙。周平早一馬當先跑去,一會迎回,說:“山口內地頗開廣,路旁樹林內有一破廟,離大道不遠,可以暫避一時。”話剛說完,豆大般的雨點已稀稀落落由狂風中箭一般斜射下來。眾人一見不好,紛催快走。

人馬還沒趕進山口,風雨越來越大,天上黑雲暗沉沉只往下墜,雨更傾盆而降,快要及地,吃狂風一攪,化成一圈,滿天空亂飛亂舞,浪駭濤驚,看不出是雨是水。偶然一下打到臉上,便似一盆冰水迎面潑到,冷浸肌骨。大雨嘩嘩,落到地上,激起來一層水霧。一眼望出去,四面都是白茫茫的。地甚空曠,人馬都似在水浪裡行走,全都淋得和落湯雞一般。虞、黃諸人雖在轎中,有油布遮蓋,轎頂上的雨水卻似瀑布晶簾掛將下來,轎簾被風吹得鼓蓬蓬的,雨水直往裡滲漏,人坐裡面還得用手捏住,略微鬆懈,水便似湧泉般奪縫而入,轎伕們頭頂上雨水往下亂倒,耳目口鼻一齊往裡進水,眼睜不開,嘴張不開,冷氣往身上直攻,頭上還騰騰冒著熱煙。有那戴著雨笠的,圍著笠邊掛下一圈水簾,彷彿白紗燈罩,更難認路。晃眼工夫,溝澮皆盈,腳底水深尺許,走起路來本就費勁,轎子平白添了不少分量,再吃狂風一吹,越發握不住把,歪歪斜斜,幾乎要倒,也不知費了多少氣力,還加上玉麟等前後防護,才勉強把這半里不到的途程走完,僅僅搶到山口。口狹內高,水勢就下,那一帶直似山洪暴發,水勢又深又激,兩邊山崖上還掛有大小數十條瀑布,更助威勢,稍一不慎,便被衝倒,又費了不少氣力,賈勇往山口裡硬闖,才得亂流衝波,冒瀑而渡。到了裡面,人馬兩疲,風雨一毫未住,三尺以外不能見物,只聽奔騰澎湃之聲,山搖地旋,草木皆鳴。那地方去破廟還有半里多路,正當窪地,水已成河,不能再走。只得把轎子抬到路旁高地上落下,歇息片時再走。那地下的水夾著泥沙雜物溜急旋轉,箭一般朝前射去,更有雷雨助長威勢,轟隆嘩嘩之聲,震得耳鳴目眩,眼稍一花,便覺山石人物都似往後倒退,聲勢端的駭人!候了片刻,淋在雨裡終不是事,只得二次鼓起勇氣,踏水前進。

到了破廟裡,各下輿馬一看,廟甚寬大,前殿牆壁已坍塌了半邊,神像也極殘破。

眾人各將油布罩揭去,開箱打包,取出衣服,將溼衣換下。轎伕們無衣可換,好在隨行沒有女眷,也各將上衣脫去,扭幹了水,正想拆那殿上窗桶,生火來烤。

良夫忽然一眼看到,殿中除了漏水之處,俱甚乾淨,心中一動,暗忖這破的廟怎無灰塵堆積?分明有人打掃,後面未去,也許還有殿字,生人豈可冒失拆毀?忙命張福過去喚止轎伕,意欲前往殿後探看。玉麟也自覺察,互相一說,同由佛像後轉過。見外面院落盡頭處,一座大殿連同三間左偏殿俱已燒燬,只剩兩根木架,倒在殿基上面。右偏殿三間,燒去半間,只有兩間完整,雖然牆字一樣破舊,並無蕪穢不治之狀,中間的門也頗完整,卻虛掩著。向裡一間,窗榻上破斷處均有新削木條補砌,頗似主人他出,不在屋內情景。雨勢未住,地下水深尺許,良夫不能過去。

玉麟好奇,也不顧新換衣服,站在門口,施展輕功奮身一躍,落在中途一株斷樹樁上,借勁再往斜裡一縱,便到偏殿門外。先照江湖規矩,叩了兩下門,不聽答應,隔著門縫窗隙往裡一看,外屋空空,只有一段大可合抱的木頭,高約七尺,埋在地下。裡面只有一個竹榻、一個竹製涼枕,業已破舊。臨窗放著一塊大木板,下用樹樁架成的書案,案頭整齊齊的放著兩疊舊書、一些筆硯;另一個矮木樁當坐椅,椅上放著一個麻袋,袋內圓圓的,好似裝著兩個西瓜,斜擱樁邊,並未放正,而且室中除了竹榻,只此一個坐處,也不是放瓜的所在。看出那人是拿了口袋剛由外迴轉,又想起什麼急事,或是有人來喚,匆匆走出,所以東西也沒放好。此外室中並無長物。正要回身,猛瞥見口袋近底處似有紅水浸出,洋涔下滴,暗忖這時節不應還吃西瓜,本地西瓜部長得大,怎如此小法?那紅水莫非是血不成?心中一動,又繞向側面注視,越看越像袋內裝的是兩顆人頭,麻袋縫中還有黑毛漏出,極似人發。廟雖幽僻,相距山口外的官道不過裡許,看桌上書籍筆硯,頗似一個借居廟內攻讀的寒士,決無光天化日出去殺死兩人,再把人頭帶回之理。細看地下,並無溼印,料定雨前所為,算計必是有人陷害無疑。

玉麟頗喜斯文中人,先本不想多事,繼一想,此人在這荒山破廟以內孤身讀書,已非尋常酸秀才可比。再看他把兩間破書屋理得十分清潔,桌上所擺舊書筆硯都是整齊齊的,院中一點雜草無有,甚至連前面一座殘破大殿也打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