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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崖邊的羚羊,面前橫著的深淵,不跳過去就會被豹子咬死,若是橫下心來跳,至少還有一半的機會活下來!

“應邑長公主是皇上的胞妹,更是太后娘娘的掌珠,微臣以下犯上,僭越上位,禍已釀成,微臣亦心有慼慼。。。”

馮安東再一抬頭之時已是眼眶發紅,滿眼淚光,男兒有淚不輕彈,馮安東心裡在想,這也不算是輕彈了吧?淚眼朦朧中看到皇帝神色如常的一張臉,又連忙將頭佝下,在青磚地上重重叩了個頭,半晌之後才開口晦澀,語聲哽咽地將皇帝逼得必須做一個抉擇:“微臣有罪!可忠君奉朝之心天地日月可見,懇求皇上明鑑!”

一語言罷,已是泣不成聲。

可惜遠在鳳儀殿的行昭沒能看到這樣的場面,否則小娘子一定笑著拍掌,再往戲臺上投兩個梅花式樣的銀餜子去。

戲子唱唸做打皆無情,馮安東若是不當讀書人了,自薦到四皇子管轄的伎園裡頭當差。一定能成為頂好的角兒。

儀元殿被馮安東當做了戲臺子,皇帝自然也被帶成了戲中人,隨著戲子半低半側的臉,半帶粉彩,半帶陰影地意動心隨。

“信呢?你若是告訴朕信被應邑毀了,或是信又被應邑藏了起來,朕立馬治你個欺君罔上的罪名。”

皇帝語聲低沉,又拿話反過回去將軍。

方皇后對皇帝的認知一直沒錯,心軟耳根子軟手腕軟,話裡頭明面上的意思是要看看信箋。才肯作罷。可細細一想,皇帝仍舊在無條件地護著應邑,哪怕心裡已經承認了有這封信的存在。

馮安東一咬牙。從懷裡抽出一封皺皺巴巴的信箋奉在掌心裡,手肘過頭頂,以一種絕對謙卑與低微的姿勢奉上。

向公公瞅了瞅皇帝的神色,垂眸斂首,指尖觸到那封尚還帶了些體溫的信箋時。這位儀元殿第一人手指微不可見地輕輕顫動。

向公公心裡很清楚皇帝看到這封信後意味著什麼,馮安東敢頂著天子的怒火來面聖,那一定有自保的本錢——這封信就是。

因為看到了應邑長公主藏著方祈通敵叛國的信箋,推搡中才導致了她的小產。

一切都合情合理,情有可原,甚至叫人令馮安東扼腕嘆息。

他是慣會將自己塑成一個忠上正良的君子。。。

方祈已經凱旋迴京。活捉了託合其就能夠完全表明了方祈的忠心,那這封所謂的通敵叛國的罪證,只可能是子虛烏有。。。一個公主手裡握著誣陷朝中重臣的信箋。任誰聽了都覺得啼笑皆非,可細細一想卻汗毛都會嚇得豎起來。

盛唐的安樂公主,太平公主,前朝的雲紋公主,或是扶持與自己親厚的皇子上位。或是勾結朝臣把持大權,更有將眼明晃晃地擱在龍椅上的!

女人心狠起來。連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還有什麼做不成?

從下首到御前只有不過十步路,向公公的腦子裡卻像演了一場雄渾壯闊的走馬燈,應邑偽造了方祈的罪證,目的不過在扳倒方家,連帶著方皇后失勢,方皇后失勢,重華宮陸淑妃遭殃,六皇子再無奪嫡可能,四皇子有腿疾,大寶之位,二皇子當仁不讓了!應邑長公主雖然地位清貴,可到底是個婦人,她的兒子還能有個勳爵,可到了孫輩、重孫輩就只能是白身了,若是家族裡沒出個驚採絕豔的,長公主一脈就算徹底泯然眾人矣,再不復往日風光了。。。

可若是應了從龍之功,新皇會不記掛著姑母的恩情?會不著意擢升這一門的榮華?

向公公手裡捧著那封信箋,眼神直直地釘在已經開了封的青泥封印上,應邑膽子太大了,可不得不說這事兒若是成了,當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向公公浸淫廟堂之上的爾虞我詐多年,卻不明白女人間愛恨情仇下的手腕心計,更像一把泛著寒光的暗箭,殺人不見血,陰狠毒辣起來絲毫不比朝堂上的男人們弱。

信被呈在了御前,離皇帝不遠,伸手就能夠著。

皇帝卻偏偏穩坐如鐘,馮安東頓時慌了起來。

窗欞關得死死的,明明偌大的正殿裡還充盈著令人窒息的沉默,看著乖順地伏在地上的四品朝官,向公公卻無端想起了,下旨賜婚那日,馮安東的惶然與掙扎,和如今的神色一模一樣。。。

“七月初八,三娘小產,如今是七月二十二。這些天兒來,信在哪兒?你在哪兒?既然手裡攥著信為何不當天就呈上來,反而等到如今再說?朕憑什麼相信你這封信是真的,而不是你為了脫身,狗急跳牆偽造出來誣陷三孃的戲碼?”

皇帝眼落在信上,問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