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巧克力種類很多,應有盡有。比利時人很喜歡巧克力,這裡有一種很受歡迎的行業叫做巧克力設計師,專門設計各種各樣的精緻巧克力。報亭裡,書店裡,食品店裡,咖啡廳裡,到處都是巧克力。可惜你不在……”
他會眼紅她:“今天參加了一個晚宴,吃到了比利時的著名佳餚,法蘭德斯式的蘆筍、布拉邦式的野雞、根特的雞湯、還有比利時的乾酪屑和烤苣菜。對了,昨天吃的是雪維菜燉鱔魚、阿登高地的梅醬兔肉、野味和越橘。”
每當他這樣說著時,南橋總會縮在被窩裡一個人歡天喜地地笑,卻不出聲,只怕打斷了他。
易嘉言從來不是個話多之人,卻為了她把自己每天的衣食住行都記在腦子裡,什麼法蘭德斯式的蘆筍,布拉邦式的野雞,還有什麼根特的雞湯……這些繞口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背下來的。
他的用心,南橋都知道。
也會小聲問他:“你每天到處跑,又是簽訂單,又是畫圖,還要抽空給我彙報行程,會不會太辛苦了?”
他略一沉吟:“好像,是有那麼點辛苦啊,要不,不打電話了?”
南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不,不打了?”
聲音裡都帶著點悵然若失、心急如焚的意味。
易嘉言又一下子笑出了聲:“笨南橋。”
她不服氣:“我哪裡笨?”
“到處跑會辛苦,簽訂單會辛苦,畫圖也會辛苦,但是做完這些,能夠跟你打一通電話,告訴你我一天以來做了什麼,知道你這一天又經歷了什麼,就再也不覺得辛苦了。”
他明明罵了她笨,她卻氣不起來了,一個人坐在燈光下傻笑。笑完不忘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多吃一點飯,天冷就多穿點衣服,別熬夜。”
他在那頭一邊應聲,一邊說她是管家婆,她就笑啊笑,到最後反問一句:“那你的意思是嫌棄我了?”
他失笑:“怎敢嫌棄?歡喜還來不及。”
是這樣一通又一通沒有什麼目的的電話,沒有驚天動地的大事,沒有轟轟烈烈的見聞,只是我今天做了些什麼你今天又讀了些什麼,只是我想你了,想知道你是否也同樣惦記著我。
可是相愛的人,總是樂此不疲。
很多個夜裡,黃玉蘭就這樣站在南橋的門外,從虛掩的門縫裡看著南橋的背影,聽著她輕言軟語地細細叮囑著易嘉言,偶爾會笑,偶爾會撒嬌。
那不是她所熟悉的南橋,一直以來,因為家庭環境所致,南橋總是顯得內斂敏感,從來都不多話,也不夠活潑。可是在易嘉言面前,她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公主,隨心所欲,肆無忌憚,她笑著哭著悲傷著歡喜著,所有情緒都毫不遮掩,活得恣意。
黃玉蘭於是出神地站在門外,看著這樣生動活潑的南橋,最後默不作聲地合上門,回了屋。
年輕時候,黃玉蘭很愛讀一個女作家的書,她一直真切地記得這樣一段話。
“愛情如果不落到穿衣、吃飯、睡覺、數錢這些實實在在的生活中去,是不會長久的。真正的愛情,就是不緊張,就是可以在他面前無所顧忌地打嗝、放屁、挖耳朵、流鼻涕;真正愛你的人,就是那個你可以不洗臉、不梳頭、不化妝見到的那個人。”
她見到如今很多的小姑娘在戀愛約會時精心打扮著,花枝招展地前去赴約。然而南橋的電話彷彿讓她看到了別的什麼,他們不聊風花雪月,不聊詩詞歌賦,不聊情情愛愛,只是簡簡單單地彙報著自己一天裡做了些什麼,讀了些什麼,見到些什麼。
那是實實在在的生活,是不緊張的,無所顧忌的感情。
半月後,某個陽光充沛的下午,南橋從廚房裡烤完點心,剛端到茶几上,就被陽臺上曬太陽的母親叫了過去。
“南橋。”黃玉蘭坐在椅子上叫她,整個人都曬在暖洋洋的陽光下,彷彿要融化了一般。
南橋走到了陽臺上,應了一聲。
“坐,我們聊聊天。”
她依言而坐。
遠處有一片湖,波光粼粼,湖光山色。近處有些紅白相間的小別墅,綠蔭掩映,風過葉動。
黃玉蘭看了片刻,才說:“春天快來了。”
她點頭:“過完年就是了。”
“快過年了,嘉言也該回來了。”
南橋倏地抬起頭來看著母親,不吭聲了。
片刻的沉默後,黃玉蘭說:“我曾經以為嫁給你爸爸,生下你,我們一輩子都會這樣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地過下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