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騙殺文丑!”
劉備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雙目露出悲慼,下巴微微顫抖,要哭出來一樣。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收住淚水,指向逢紀:“我用心如何,元圖盡知。”
剛才他替逢紀開解,如今逢紀自然不好拒絕,只得嘆了口氣,解釋道:“此前得到訊息,關羽可能在曹軍陣中,所以我請玄德公隨文丑將軍一起行動,是為了再遇關羽,勸誘他投入我軍,就算不能,也可擾亂其心。”
其實劉備是被逢紀逼著隨軍做人質的,倘若關羽不從,他就會被當場斬殺。如今劉備反過來利用這一點,逢紀就算心知肚明,也只能隨聲附和。
逢紀解釋完以後,公則卻毫不放鬆:“任你們百般辯解,結果還不是一樣!文丑將軍陣亡,你劉玄德卻毫髮無傷地跑回來了。”公則知道,咬住劉備,就是咬住逢紀,咬住逢紀,就是咬住南陽派的要害。
這時袁紹不悅地咳了一聲,公則趕緊閉嘴。袁紹對劉備溫言道:“玄德公是仁長君子,豈會害我。玄德啊,喝點蜜水,慢慢說。”劉備用衣袖擦擦眼角,接過一杯蜜水啜了兩口,這才繼續說道:“文丑將軍遇難,實非在下所能料。不過我已與二弟有了約定。”
“哦?可是關將軍要來投我?”袁紹露出一點點興奮。
劉備搖搖頭:“二弟現在北上,必被曹公所殺。所以我讓他南下,與我會與汝南,同樣可為將軍效力。”袁紹聞言,不由得仰天大笑:“玄德公啊玄德公,無怪阿瞞這麼看中你,果然有一套。”
汝南是袁氏祖地,遍地門生故吏。劉備說去汝南,用意自然是激化曹公的諸多“隱憂”之一,為袁紹創造“四方事起”之略。公則不甘心地追問道:“汝南如今被李通、滿寵守得嚴謹,你去了又有什麼用?”劉備合掌笑道:“他們只能保住城池不失,外野可是山賊的天下。其中兵勢最大的劉闢、龔都所部,與我有舊,可用。”
公則還要說什麼,袁紹把青銅爵擱下,站起身來,右臂向上用力揮動。這是他的標誌性動作,意味著馬上要宣佈什麼重大的事情。群臣不由得都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有一件事,恐怕你們還不知道。東山剛剛傳來訊息,孫策在會稽因傷身亡,他弟弟孫權在張昭、周瑜的輔佐下接任江東之主。”
這個訊息在廳堂裡爆炸開來。在場的人都紛紛交頭接耳,面露驚訝。孫策在丹徒遇刺之事,早就盡人皆知,沒想到他傷勢如此之重,沒過幾天就命喪黃泉。
袁紹很享受臣僚們的驚訝,特意讓他們議論了一陣,才繼續說道:“東山的蜚先生說,孫策之死,與郭嘉脫不開干係,想必這是曹阿瞞為了消除南方隱患、專心與我決戰所採取的手段。”說到這裡,袁紹得意洋洋地豎起右手食指,點在眼角,“可惜啊……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孫策一死,曹氏壓力頓減,可也解放了另外一隻猛虎。”
在座的幕僚皆非庸才,都立刻聯想到了荊州的劉表。劉表和孫策可謂世仇,多年隔江互鬥。此前劉表在荊州對袁曹之爭按兵不動,就是因為受了孫策牽制。如今孫策一死,這頭老虎該鬆口氣,望向北方了。
“玄德公所言,大有道理。此前我軍急於求成,以至有白馬、延津之敗。如今我軍主力渡河,烏巢大澤已為我與阿瞞共有,決戰已無必要。阿瞞想打,我就跟他耗!耗到‘四方有事’的時候,他就只能向我俯首稱臣了。”
說到這裡,袁紹不失時機地把右臂前伸,指向南方,聲音意氣風發,鬥志昂揚:“傳我命令,諸軍不要輕易深入,以烏巢為據點,慢慢壓迫過去——至於汝南,就交託玄德公你了。”
眾人這才意識到,袁紹收到孫策去世的訊息以後,就已經做了緩攻的決定,適逢議論延津之敗,順便提了出來。劉備這個老狐狸嗅覺靈敏,早早表態,既摘乾淨了關羽殺顏良的責任,又佔了“四方有事”的一方,可謂是佔盡了先機——好在他很快就要前往汝南,不然幕府所有的幕僚都要被他搶走風頭了。
有心的幕僚注意到,孫策身亡的訊息,是東山密報給袁紹的。也就是說,袁紹這個巨大的轉變,實是出自蜚先生的謀劃。所謂“四方有事”,說白了,就是董承計劃的一個翻版。只不過把孫策換成劉表,劉備從徐州換到汝南。但這一次由袁紹發動,威力大不一樣,儼然如天下霸主,號令四方,正搔到了他的癢處。無怪袁紹躊躇滿志,改急為緩,甚至不再計較顏、文二將的損失。
想到這裡,不止一個人在心中感慨:那個怪物對人心的把握,實在可怕。只有公則暗自發笑。剛才他那一番指斥,是故意為之。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