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有重大影響的時期,1904年他到哥倫比亞大學教書。
宋驍飛和杜威的會見,在哥倫比亞大學哲學系的一間教授辦公室。這辦公室時學院分給杜威的,很普通。也就二十幾平方米,兩人進行了深入交談。席慕青也在現場。
宋驍飛謙虛地向杜威請教:“杜教授,現在很多中國官員。認為批判或批評中國,就是摸黑中國,你怎麼看待批判精神?”
杜威笑著說:“其實,批判精神是人類文明的重要標誌之一。自人類擁有了批判精神,就彷彿掌握了普羅米修斯盜來的生命之火。正是這把熊熊燃起的火,有力地推動著人類社會的不斷進步。一個民族、一種文化能否樹立起真正意義上的批判精神,是其成為能否真正鼓勵創新、鼓勵社會進步和發展的關鍵所在。批判和批評還不大一樣。”
宋驍飛問:“你說批判和批評不一樣?”
杜威回答說:“是的,批判,是站在一個更高的層面上,對歷史或現實作甄別和審視,對人或事進行分析和解剖,以期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其最終目的是為了更好的發展,其著眼點是廣闊的未來。批判還需要一定的條件。”
宋驍飛問:“什麼條件?言論自由?”
“是的。”杜威說:“批判還需要知識分子的思想、人格和精神獨立,並且,批判必須要講究邏輯!不能風馬牛不相及地亂批評。實際上不管大總統你承認與否,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發展就是一個宏大的批判過程。達爾文的進化論,我們不妨看作是生物發展對自身的批判,只不過這種批判已經自然化了,顯不出其主動性和意識性來。人類社會的批判走的是一個相對短暫的過程。朝代的延續,社會的更替,感謝上帝,直到今天走的仍是一個逐步朝向高階的過程。無疑,這一切都是因了批判的存在。”
宋驍飛說:“你把批判的意義說得太過了吧?再偉大的知識分子,他的知識和經驗也是有限的。不一定就是真理呀。知識分子身上,往往有一些致命的自負呀。”
“是的。”杜威說:“我剛才確實誇大了批判精神的意義,但批判,是知識分子唯一的武器,實在是人類社會不可或缺的精神力量。批判所要面對的,既有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又有愚昧的被統治者。前者掌握生殺大權,後者有潮水般的守舊思維,也會殺人。批判的艱難之旅,往往就是這樣驚險地開始。而這些都還不是批判最可怕的敵人,批判者最可怕的敵人是人類的劣根性,人類的劣根性實在不少,無知,嫉妒,自私……有時候先知者往往會被石頭砸死。但是,沒有批判精神的人類,與木偶無異;沒有批判精神的社會,是羊群的聚居地;沒有批判精神的民族,註定要落後捱打;沒有批判精神的人,不是完整意義上的人。”
宋驍飛和容蓉聽了,都很贊同杜威的意見。宋驍飛訪問完哥倫比亞大學,覺得美國的文化確實有很多東西,比如就像批判精神,值得中國好好學習,他也開始考慮中華文明革新的大問題。他在想,必須讓科學和民主成為中華文明的一部分。他便和席幕青在美國考察了一段時間,為回國以後的改革做準備。
這一考察,宋驍飛發現了中華文明到現代社會的一個重大缺陷:由於傳統儒家思想以禮制等形式幾乎無處不在地管轄著人們,幾部哲學史或思想史,如四書五經,在文化學術界的地位和影響便超過了其他任何文學史、文化史以及經濟史、政治史等。而人們的現代生活,卻往往最需要法律、經濟、文明政治來調和各種利益,這時,傳統思想就走向了遠離現實經濟的抽象玄思。也就是說,中國傳統文明,不是從現實中來的,而是從所謂的聖人的腦子中構建的。簡單地說,中國人習慣於腦子裡先有一個理想的社會,然後用所謂的禮制和道德去規範人們的一切行為,包括經濟行為,企圖建立一個烏托邦的道德社會,然而這個道德社會不考慮現實中人們的各種利益衝突,最終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與現實矛盾,大家都講道德而不講利益分配的公開規則(常常以法律形式表現),最後偽君子盛行。
而美國人恰恰相反,美國人務實,人們發現是現實的經濟而不是思想引領社會,以至支配政治的動力,經濟活動已成為社會的中心和人們關切的焦點,整個美國文化便是從現實的利益規範中來的,是法治文化,所以美國的政治學、經濟學等都很發達。大家都講公開的規則,而道德在個人領域被極大壓縮,最後反而是美國文化,從實際出發,有一種強大的攝取人心的力量。所以杜威的實用主義哲學,才被很多美國人奉為圭臬,大放異彩!
除了華盛頓,紐約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