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強盜提著刀,又趕了上來,一臉的獰笑,棋兒知道這是強盜斬草除根要殺自己,只得閉上眼睛,心想:“我死了能上天去找爹爹、媽媽去,你要是死了一定被打下十八層地獄。”
哪知卻聽得慘叫一聲,棋兒沒死,要殺棋兒的人卻突然死了,棋兒睜開眼睛來,四下一看,才知道院子裡突然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穿著長袍,袍子飄飄的,棋兒眼睛只花了幾花,那些大強盜竟全都被這穿著長袍的人用重手法劈死了——
棋兒想到這裡,眼睛已完全溼了,大而晶瑩的淚珠沿著他那小而可愛的面頰流了下來,他感激的輕輕的叫了聲:“公子。”
因為他救命的恩人,就是古濁飄,古濁飄不但救了他,救了他爺爺,還替他們報了仇,這已是夠使他感激終生了。
那獨臂老人也沉思著,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忽然他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另一間房子裡去,回頭道:“孩子,你也跟著來吧。”
棋兒立刻跟著走了進去,那老人走到他自己所佐的那間屋子裡,又低下頭,站在床旁邊思付了半晌,然後說道:“孩子,你把牆上接著那把刀拿下來。”
棋兒目光四轉,牆角上果然接著一把黃皮刀鞘,紫銅吞口的朴刀,
雖然他在驚異著爺爺的用意,但他仍然輕靈的一縱身,掠到那邊,將高高接在牆上的刀拿了下來。
老人嚴峻約臉上,此刻為了他愛孫的輕功而微笑了一下,等到那孩子拿著刀走到他面前,他才緩緩伸出右掌,堅定的說:“快把爺爺的大拇指和中指削下來。”
棋兒臉色驟變,吃驚後退了一步,老人卻又厲聲喝陀道:“你聽到沒有,爺爺的話你敢不聽嗎?”
然而他看到那孩子面上的表情,又不禁長嘆一聲,放緩了聲調,緩緩說道:“孩子,我問你,這些日子來,你一直跟著公子,他可好嗎?”
棋兒面頰上的淚珠,本未乾透,此刻重又溼潤了。
他垂下了頭,可憐而委屈的說:公子這些日子來,總是成天嘆著氣,脾氣也更壞了,一會兒發脾氣,一會兒又微笑著,抬頭望著天,想著心事。”
他抬起頭,望著他爺爺,又道:“公子的心裡煩,孫兒也知道,可是爺爺……爺爺您……”
他抽泣著,竟說不下去了,老人兩道幾乎已全白了的眉毛,此時已皺到一處,嘆著道:“我們一家身受公子的大恩,怎麼報得清!”他眼中突然又現出奪人的神采,“大丈夫立身於世,講究的是恩怨分清,有仇不報,固然不好,但身受人家的大恩而不報,也就是個小人了,孩子,你願不願意你爺爺做個小人呢?”
棋幾點了點頭,老人重新伸出右掌,堅定而沉重的說:“那麼,孩子,聽爺爺的話。”
棋兒再抬起頭,望著他爺爺那已於枯得不成人形的臉,但這一瞬間,他卻覺得他爺爺的臉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因為這正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臉,這張臉並沒有因為蒼老、乾枯而衰退,反卻更值得受人崇敬了。
於是他緩緩的,顫抖著,抽出了那柄刀,刀光一閃,使得這祖孫兩人蒙上了一層無比神聖的光榮。
為著別人的事而殘傷自己的膠體,縱然是報恩,這種人也值得受人崇敬的。
第九章 荒郊驚鉅變
孫清羽、唐氏兄妹、展一帆等人目送古濁飄的背影消失,各人心裡不禁都起了一陣心事,默默的轉身走出巷去。
展一帆不自覺的將身後的長劍摸了一下,目光瞬處卻見自己乘來的那兩輛馬車前面,倚著車廂竟站著一個人,眼睛也正望著這邊,似乎他站在那裡,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候。
這人影一入展一帆的眼簾,他面容不禁驟然而就變,一個箭步,竄上前去,朝那人厲聲道:“好朋友,又來了。”
他冷然一笑:“朋友如果有事想指教我姓展的,不妨光明正大的吆喝出來,何必這樣藏身露尾,見不得人似的,朋友又不是見不得天光的鼠輩。”
展一帆身形一動,眾人的目光不禁都跟著他落到倚在車前的那人身上,也都不禁驚喚一聲,像是也出乎意料之外的樣子。
倚在車前的那人,原來竟是那行蹤詭異,讓人摸不清來路的青衫少年文士,此刻他懶洋洋的站正了身子,仍是笑嘻嘻的道:“奇了,奇了,難道閣下能來的地方,小生就來不得嗎?真兇,真兇,小生雖然不敢當‘鼠輩’二宇,閣下卻有些像多管閒事的野狗哩。”
此人在罵人時,竟也是嘻皮笑臉的,不動怒色。
展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