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極了,不過我照樣穿著體面地回來了。”“可這個自私鬼太小氣,不肯給我們倆,〃託尼說。〃其實對我們方丹家的貴族式小腳是非常合適的。真他媽的惱火,我得厚著臉皮穿這靴子去見母親了。沒打仗的時候,這種東西她是連黑奴也不讓穿的。”“彆著急,〃亞歷克斯說,一面向凱德腳上的靴子瞧了一眼。〃咱們回家時,在火車上把他的靴子剝下來。我倒不怕見母親。可是我——我不想讓迪米蒂…芒羅看見我的腳趾頭全露在外面。”“怎麼,這是我的靴子,我是頭一個提出要求的。〃託尼說著,朝他哥哥瞪了一眼,這時媚蘭嚇得慌了手腳,生怕發生一場有名的方丹家族式的爭吵,便插進來調解了。
“我本來蓄了滿滿一臉絡腮鬍要給你們女孩子看的,〃艾希禮一面說一面用力摩擦他的臉,臉上剃刀留下的傷痕還沒有全好呢。〃那是一臉很好看的鬍鬚,我自己覺得連傑布…斯圖爾特和內森…福雷斯特的鬍子也不過如此呢。可是我們一到里士滿,那兩個流氓。〃他指方丹兄弟,〃就說既然他們在刮鬍子,我的也得刮掉。他們按著我坐下,便動手給我剃開了,奇怪的是居然沒把我的腦袋一起剃掉。當時多虧埃文和凱德阻攔,我的這兩片髭鬚才保全下來。”“威爾克斯太太!別聽他這些鬼話,你還得感謝我呢。要不然你就壓根兒也不認識他,也不會讓他進門了,”亞歷克斯說。〃我們這樣做是為了表示一點謝意,因為他說服了憲兵沒把我們關起來。你要是再這樣說,我們就馬上把你的髭鬚也剃掉。”“啊,不,謝謝你了!我看這模樣很不錯嘛,〃媚蘭急忙說,一面驚慌的揪住艾希禮,因為那兩個黑黑的小傢伙顯然是什麼惡作劇都幹得出來的。
“這才叫愛呢,〃方丹兄弟一本正經地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當艾希禮出門送幾個小夥子坐上皮蒂姑媽的馬車到車站去時,媚蘭抓住思嘉的胳臂嘮叨起來。
“你不覺得他那件軍服太難看了嗎?等我拿出那件上衣來,他準會大吃一驚?要是還有足夠的料子給他做條褲子就好了!〃給艾希禮做的那件上衣,一提起來思嘉就頭痛,因為她多麼爇望那是她而不是媚蘭送給艾希禮的聖誕禮物啊!做軍服的灰色毛料如今比紅寶石還要珍貴。幾乎是無價之寶,艾希禮身上穿的就是普通的家織布。現在連那種白鬍桃般的本色土布也不好買,許多士兵穿著北方佬俘虜的服裝,只不過用核桃殼染成了深褐色罷了。可是媚蘭碰上了罕見的運氣,居然弄到了足夠的灰色細布來做件上衣——當然是一件比較短的上衣,不過照樣是上衣嘛。原來她在醫院裡護理過一個查爾斯頓小夥子,他後來死了,她剪下他的一綹金黃頭髮,連同一小包遺物和一份關於他死亡前情況的撫慰書(當然沒有提到痛苦的情景),寄給了他母親。這樣,她們之間就建立了通訊聯絡,當對方聽說媚蘭的丈夫在前線時,便把自己買給兒子的那段灰細布和一副銅鈕釦寄來了。那是一段很漂亮的衣料,既厚實又暖和,還隱隱約約泛著光澤,無疑是從封鎖線那邊過來的貨色,也無疑是很昂貴的。這塊料子現在在裁縫手裡,媚蘭催他趕快在聖誕日早晨之前做好。思嘉當然想幫忙湊合著做一整套軍服,可是不巧,她在亞特蘭大怎麼也找不到所需的料子。
她有一件給艾希禮的聖誕禮物,不過跟媚蘭做那件灰上衣比起來就黯然失色了。那是一隻用法蘭絨做的〃針線包〃,裡面裝著瑞德從納索帶來的一包針和三條手絹,還有兩卷線和一把小剪刀。但是她還想送給他一些更親近的東西,像妻子送給丈夫的東西,如襯衫、手套,帽子之類。唔,是的,無論如何要弄到一頂帽子,現在艾希禮頭上戴的平頂步兵帽實在太不像樣了。思嘉一向厭惡這種帽子。就算斯…傑克遜寧願戴這種帽子而不戴軟邊氈帽,又怎樣呢?那也並不能使它就顯得神氣起來,可是在亞特蘭大偏偏只能買到粗製濫造的羊毛帽子,比猴裡猴騎兵帽還要邋遢。
她一想到帽子,便想起瑞德…巴特勒。他有多麼多帽子,夏天用的闊邊巴拿馬帽,正式場合戴的高禮帽,還有獵帽,褐色、黑色和藍色的垂邊軟帽,等等,他怎麼就需要那麼多的帽子,而她的寶貝艾希禮騎著馬在雨中行走時卻不得不讓雨水從那頂步兵帽上滴裡答拉往衣領裡流呢?
“我要瑞德把他那頂新的黑氈帽給我,〃她打定主意。〃我還要給帽邊鑲一條灰色帶子,把艾希禮的花環釘在上面,那就顯得很好看了。〃她停了停,覺得要拿到那頂帽子大概非費一番口舌不可。
可是她不能告訴瑞德說是替艾希禮要的。她只要一提到艾希禮的名了,他就會厭惡地豎起眉毛,而且很可能會拒絕她。好吧,她就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