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任何晚會上也沒有聽到這什麼快樂的事情,因為男孩子再不談別的了。我最高興的是佐治亞要等到過了聖誕節以後才宣佈脫離聯邦,要不然會把聖誕晚會也糟蹋了。要是你再談‘戰爭’我就馬上進屋去了。”她說到做到,因為她從來就忍受不了不以她為主題的談話。不過她說話時總是面帶微笑,刻意加深臉的酒窩,同時把像蝴蝶翅膀似的兩圈又硬又黑的睫毛迅速地扇動起來。小夥子們給迷住了,這正中她的心意,於是他們向她道歉,他們並不因為她對戰爭不感興趣而絲毫輕視她。相反,他們更敬重她了。戰爭原來是男人的事,與女人無關,因此他們便把她的態度當成是女人味十足的特徵。
把他們從討厭戰爭的話題支使開以後,她便饒有興趣地回到他們當前的環境上來。
“對於你倆再一次開除的事你母親說了些什麼呀?〃小夥子顯得有點不自在,想起三個月前他們從弗吉尼亞大學被請回家時母親的那番表現。
“唔,她還沒有機會說呢,”斯圖爾特答道。〃今天一清早她還沒起床,湯姆和我倆便出門了。湯姆半路上去方丹家了,我們便徑直到這兒來了。”“昨天晚上你們到家時難道她什麼話也沒說嗎?”“昨晚我們可有運氣了。在我們快要到家的時候,上個月我媽在肯塔基買下的那匹公馬給送來了,家裡正爇鬧著呢。原來那畜生——它長得可真威武,思嘉,你一定得告訴你爸,叫他趕快去看看,那畜生一路上已經把馬伕咬了兩大口,而且踏壞了我媽的兩個黑小子,他們是在瓊斯博羅遇上的。而且,就在我們剛要到家的時候,它差點兒把我們的馬棚給踢倒了,還捎帶把我媽的那匹老公馬草莓也踢了個半死。我們到家時,媽正在媽棚裡拿著一口袋糖哄它,讓它慢慢平靜下來,還真起作用了。黑奴們躲得遠遠的,瞪著眼睛簡直給嚇壞了,可媽還在跟那畜生親切說話,彷彿跟它是一家人似的,它正在吃她手裡的東西呢。世界上誰也比不上我媽那樣會跟馬打交道,那時她看見了我們,便說:‘天哪,你們四個又回來幹什麼呀?你們簡直比埃及的瘟疫還讓人討厭!'這時那匹公馬開始噴鼻子直立起來,她趕緊說:‘從這裡滾開罷,難道你們沒看見這個大寶貝在生氣了嗎?等明天早晨我再來服侍你們四個!'於是,我們便上床睡覺了。今天一早,趁她還來不及抓住我們,我們便溜了出來,只留下博伊德一個人去對付她。”“你們認為她會打博伊德嗎?”思嘉知道,瘦小的塔爾頓太太對她那幾個已長大成人的兒子還是很粗暴的,她認為必要的時候還會用鞭子怞他們的脊背,對於這種情形,思嘉和縣裡的其他人都有點不大習慣。
比阿特里斯…塔爾頓是個忙人,她經營一大片棉花地,一百個黑奴和八個孩子,而且還有個養馬常她生性暴躁,非常容易就四個兒子經常吵架而大發雷霆。她一方面不許任何人打她的一騎馬或一個黑奴,另一方面卻認為偶爾打打她的孩子們,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壞處。
“她從來沒有打過博伊德。這不僅因為他年齡最大,還是因為他是個矮子,”斯圖爾特這樣說,對自己那六英尺的個頭兒自豪。〃這是我們為什麼把他留在家裡去向媽交代一切的原因。老天爺明白,我們都19了,湯姆21了,可她還把我們當六歲孩子看待。媽應當不再打我們!”“你母親明天會騎那匹新買來的馬去參加威爾克斯家的野宴?”“她想騎的,但是爺說騎那匹太危險了。而且,無論如何,姑娘不會同意她騎。她們說,要讓她至少像個貴婦人那樣乘坐馬車去參加宴會。”“希望明天別下雨,”思嘉說。〃一星期幾乎天天下雨。要是把野宴改成家餐,那才是掃興不過的事呢。”“唔,明天準晴,還會像六月天那樣炎爇,”斯圖爾特說。
“你看那落日,我還從沒過比這更紅的太陽呢。用落日來判斷天氣,往往是不會錯的。”他們都朝遠方望去,越過奧哈拉家無邊無際的新翻耕的棉花地,直到紅紅的地平線上。如今太陽在弗林特河對岸的群山後面一起洶湧的紅霞中緩緩降落,四月白天的溫暖也漸漸消退,隱隱透出絲絲的涼意。
春天來得很早,伴隨來的是幾場溫暖的春雨,這時粉紅的桃花突然紛紛綻放,山茱萸雪白也似的繁花將河邊溼地和山岡裝點起來。春耕已快要結束,溼潤的土地飢餓似的等待著人們把它翻開並撒上棉籽,它在犁溝的頂上顯出是淡紅色,在溝道兩旁的地方則呈現出猩紅和栗色來。農場那座粉刷白了的磚房如同落在茫茫紅海中的一個島嶼,那是一起由新月形巨浪組成的大海,但是當那些帶粉紅紅尖頂的水波分裂為浪花時,它立即僵化了。因為這裡沒有像佐治亞中部的黃土地或海濱種植場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