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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笑笑。〃她可能還以為北方佬會給一個保護女同胞不受黑鬼汙辱的男人發獎呢。他們會發的,那就是臨時法庭和一根繩子。思嘉,親我一下吧,弗蘭克,你可別介意,我也許和你從此永別了。得克薩斯離這裡遠著呢。我可不敢寫信,所以請告訴我家裡人,到目前為止,我還平安無事。〃思嘉讓他親了一下,兩個男人便一起走出去,進入傾盆大雨之中。他們在後門口又站了一會說了些什麼。接著,思嘉突然聽到一陣馬蹄濺水的聲音,託尼走了,她開啟一道門縫,看見弗蘭克牽著一匹喘著氣、跌跌絆絆的馬進了馬房。她關上門,頹然坐下,兩個膝蓋仍在發抖。

現在她知道重建運動究竟意味著什麼了,就像知道如果家裡被一群只束著遮羞布蹲在那裡的光身子野人所包圍時意味著什麼一樣。歸近許多她很少想到的事情如今一下子湧上了心頭,比如說,她聽到過但當時並沒有在意去聽的那些話,男人們正在進行但她一進來便中止的議論,還有一些當是看來並沒有什麼意思的小事情,以及弗蘭克費盡心機地警告她不要在只有虛弱的彼得大叔保護下趕車去木廠,等等。現在這一切匯在一起,便形成一幅令人害怕的景象了。

黑人爬到了上層,他們背後有北方佬的刺刀保護著。思嘉可能被人殺死,被人強堅,對於這種事很可能誰也沒有辦法。要有人替他報仇,這個人就會被北方佬絞死,也無需經過法官和陪審團的審判。那些對法律一竅不通、對犯罪情節毫不在意的北方佬軍官門,只需草草經過舉行一次審判的動議,便可以把絞索套到南方人的脖子上了。

“我們怎麼辦呢?〃她雙手絞著,處於一種恐怖無依的極端痛苦之中。〃那些魔鬼會絞死像託尼這樣好的小夥子,就為他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同胞而殺死了一個黑醉鬼和一個惡棍般的無賴,對這些魔鬼我們怎麼辦呀?〃“實在無法忍受!〃託尼曾經大聲吶喊過,他是對的。實在是無法忍受。不過他們既然無依無靠,不忍受又怎麼辦呢?

她開始渾身發抖,並且有生以來第一次客觀地看待一些人和事,清楚地認識到嚇怕了孤弱無助的思嘉…奧哈拉並不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了。成千上成像她那樣的女人遍佈南方,她們都嚇怕了,都是些孤弱無助的人。還有成千上萬的男人,他們本來在阿波馬托克斯放下了武器,現在又將武器拿起來,準備隨時冒生命危險去保護這些女人。

託尼臉上顯出某種在弗蘭克臉上也反映出來的表情,一種她最近在亞特蘭大別的男人臉上也看見了的表情,一種她注意到了但沒有想到要去分析的神色。這種表情同投降後從戰場上回來的男人臉上那種厭倦而無可奈何的表情完全不一樣。當時那些男人只想回家,別的什麼也不管。可現在他們又在關心某些事情了,麻木的神經恢復了知覺,原先的銳氣又在燃燒。他們正懷著一種殘酷無情的痛苦在重新關心周圍的一切。像託尼一樣,他們也在思索:”實在無法忍受!〃她見過多少南方的男人,他們在戰前說話溫和,但好勇鬥險,在最後戰鬥的絕望日子裡不顧一切,堅韌不拔。但是,就在短短的片刻之前,從那兩個男人隔著燭光相對注視的面孔中,她看到了某種不同的東西,某種使她感到振奮而又害怕的東西——那是無法形容的憤怒,難以阻擋的決心。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同周圍的人有了一種類似親屬的親密關係,感到與他們的憤怒、痛苦和決心已融為一體了。的確,實在難以忍受!南方是這麼美好的一個地方,決不容許輕易放棄它;南方是如此可愛,決不容許那些痛恨南方人、想把他們碾得粉碎的北方佬來加取踐踏;南方是這麼珍貴的家鄉,決不容許讓它落在那些沉醉在威士忌和自由之中的無知黑人手中。

她一想到託尼的匆匆到來,便覺得自己與他有了血緣關係,因為她想起她父親在一次對他或他的家族來說不算殺人的謀殺事件之後連夜匆匆離開愛爾蘭的故事。她身上有傑拉爾德的血,暴力的血。他記起自己開槍打死那個搶東西的北方佬時那股激動的高興勁兒。他們身上都有暴力的血,它危險地接近表面,就潛伏在那溫文爾雅的外貌下。他們大家,她認識的所有男人,連那兩眼朦朧的艾希禮和哆哆嗦嗦的老弗蘭克也在內,都有那種潛伏在底下的品質——必要時都能殺人,都會使用暴力。就連瑞德這個沒有一點道德觀念的流氓,也因為一個黑人〃對貴婦人傲慢無禮〃而把他殺了呢。

當弗蘭克渾身溼淋淋,咳嗽著進來時,她才猛地一躍而起。

“唔,弗蘭克,像這種日子,我們還要熬多久呀?〃“只要北方佬還恨我們,我們就得過下去,寶貝兒。〃“難道就沒有了一點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