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袖子髒了。”阿籬微微一笑,繼續走過去,跪坐在他左側。抓起他的左側寬袖,用溼毛巾細細擦拭起來。他那衣服料也不知是什麼做的,那血浸不透,只停留在表面,痂結了一層血汙,用溼毛巾一擦,倒是乾乾淨淨,又露出了原先的無瑕雪色。只可惜了她手上那塊白毛巾,卻已是汙黑一片。
來回河邊與樹下幾次,阿籬才清理完殺生丸袖上的血汙。“好了!乾乾淨淨了。”她微微一笑,說道。最後抓著已經變成血灰色的毛巾,回到河邊坐下,一遍一遍地揉搓,希望能讓它恢復原來的白色。
殺生丸掃了一眼恢復原色的左袖,一臉漠然,卻把目光投向蹲坐在河邊的人類女子,微微斂眉。奇怪的人類……
卻看見她收起毛巾,整理了一下旅行包,從裡面小心翼翼地抱出一個骨灰甕,放在膝上。垂落身後的銀色長髮長絲漫卷,晨光裡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原本微笑的人此刻卻籠罩上無法散去的悲傷,不濃烈,淡淡縷縷地繚繞在周圍。
“香彌子……我來完成……你第一個願望……”阿籬手扶著那冰涼的灰白陶身,長長一嘆,最後揭開了陶蓋,抓起那沙塵樣的白色骨灰,灑入河水。
白色粉末隨著她慢慢鬆開的指間縫隙,煙煙縷縷地落入流淌的清澈水流,消彌了痕跡。
殺生丸看著她自言自語,漠然如初。什麼香彌子,他沒有興趣知道是誰。對於脆弱短命的人類來說,生離死別總是特別重要。
他重新閉目養神。晨風清涼,掃過臉龐,那種感覺乾淨清爽,不染雜質。
阿籬最後把一甕的骨灰全灑進河水裡,卻在粉末全都流盡過,發現自己掌心躺著一粒藍色的水晶樣碎片。流轉著清澈純淨的光芒,彷彿有耀人眼目的奇異力量。
甚至,可以感覺到它……
“這是……”拈著那瓣碎片,她擰眉審視。“傳說中得道高僧火化後都會留下舍利子一類的結晶體……香彌子也有嗎?”
想了想,她還是從懷裡掏出潔白的手貼,把那碎片細細包裹進布里,然後收好。既然是香彌子的舍利子,找到那個名叫鏡木的之後,就順便把它交給對方吧。
也算是……留念吧。她能為香彌子做的也只有這些……
想到那個溫和善良對自己多番照顧的南香彌子就這樣突然死去,阿籬的眼眶又是一陣發熱,忙用力深呼吸,斂去傷感,收拾好旅行包後,抓好弓箭,站起身來。
箭筒被她裝在旅行包裡,露出箭尾的白羽,要抽箭也不困難。這樣她就可以雙肩揹包,一手拿弓箭了。
離開前,她的目光再度掃過樹下閉目養神的男子,他一臉漠然。“那個……”
殺生丸睜開眼睛,看到她已經一付收拾好行裝打算離開的模樣。“……”
阿籬咬了咬下唇,問道:“請問你知道日暮裡這個地方嗎?”
他只是看著她,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就在阿籬以為他不屑給出回答時,終於開口。“……不知道。”
日暮裡?沒有聽過這個地方。
有些失望。她抬頭看一眼晨時的清澈藍空,眼神不覺又是一陣茫然。這下……連方向都沒有……根本不知該如何找起……
一直走,應該沒錯吧……即使沒有方向沒有目的,至少,她在是前行中的……那就,一直沿著河流往上走吧。
阿籬收回目光,朝樹下的妖怪男子溫然一笑。“我該走了,殺生丸。再見。”
對方只是掃她一眼,然後別開視線,一臉冷漠。典型性面癱症。阿籬在心裡腹誹一下,然後往前走了幾步,猛地想到一些事情,又轉過身來。
殺生丸閉目,聽到她的腳步聲漸遠,突然又折返回來,某種香氣飄然轉鬱,已到了自己身前。一睜開金眸,便看到她逆光的笑臉。
“那個,你還沒吃早飯吧……這是我最後一塊巧克力了,就送給你吧……呵呵。”阿籬把自己口袋裡最後一塊巧克力塞進冰冷妖怪手中,起身又跑遠了。
因為昨晚看到太過血腥的場面,她的胃還一直在翻騰中,根本什麼也不想吃。這一塊巧克力就給這冰冰冷冷的大妖怪好了——呵呵。剛剛,好像看到他清澈冰冷的金眸眸底,滑過了驚訝的情緒。
她微笑著向前走去。
“我不需要!”身後傳來冰冷的拒絕。
“再見……”她頭也不回,只是揮了揮右手。
殺生丸捏著手中被強塞的褐色包裝固體,微微斂眉,漠然無語。只是金眸一直看著那人身影消失在山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