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從容,那麼淡定。就像他那雙不起一線波瀾的秀麗眼波。
利箭在弦,甚至可以看見尖銳的箭頭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微的銀光。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眼前有些模糊起來,彷彿只是一剎那間,銀光飛瀉,就象迎面飛來的流星,他甚至可以感覺它的速度,但對這樣的速度無能為力。然後“奪”的一聲,手上的旗杆已然迸裂。
大旗如稻草般折斷倒下,斷裂的旗幟搖搖晃晃地掉下了城牆,落在了堅硬的地面上。那一箭,就好像射在他的心口,他是如此驚愕,就那樣愕立在那裡,腦中一片空白。城牆下蘭陵王的軍隊歡呼如雷,軍心大振。他看著那少年的嘴角慢慢上揚,最終綻放出一個淡然而傲然的微笑。
千軍萬馬,比不上這一箭驚豔。
他看到少年的坐騎一蹄子踏在了斷裂的帥字旗上,清晰地聽到少年乾脆利落的吐出了一句話,“平秦王,我給你一個晚上的考慮時間!”
==========================是夜。
月光清冷淡薄。霧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包圍了蘭陵王駐紮的營帳。
恆迦站起身,撥弄了幾下快要燃盡的篝火,示意士兵往裡新增一些木柴。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長恭,隨口道,“想不到都快要到夏天了,晚上還這麼冷。”
長恭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別發呆了,明天這一戰是避不過的。”
長恭抬頭看了他一眼,“我也知道平秦王未必肯降,但也許……也許他會改變主意。”說著,她的眼珠一轉,臉上露出了幾分得意之色,“不過,你看到他當時的表情了,如果這一箭是朝著他去,他就死定了。”
“那麼為什麼不乾脆射死他?”月色下,恆迦的臉帶了幾分朦朧。
“我只是想挫挫他的威風,”長恭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若是我的長相再兇狠一些就好了,省得總被人笑話。”
“高長恭,”恆迦斂起了臉上的笑容,“你若是一箭射死了他,現在恐怕我們已經班師回朝了。”
“我……”長恭明顯地感覺到狐狸在生氣,支吾了一下道,“若是他不降,我自然會一箭射死他。”
“他難道還不防著你,笨!”恆迦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喂,你別這麼用力好不好,要不你射一箭看看,我看還沒到城牆八成就掉下來了,說不定運氣不好還正好彈回自己身上,那可成大笑話了,哼。”長恭不服氣地揉了揉腦袋。
“哦,那也比有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結果只射下人家一杆破旗來的好。”他的唇邊挽起了那個弧度完美的笑容,“而且,此人居然還為此得意的要命,真是可笑。”
長恭氣鼓鼓地瞪著他,眼珠忽然一轉,示意那個新增木柴計程車兵走開,又指了指火堆道,“斛律大人,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對了,不止是這裡的,整個營帳前的火堆都由你負責哦,若是哪裡熄滅了,本將軍軍法伺候!”
恆迦垂下眼瞼,“將軍大人,這好像不是在下職責所在。”
“哼哼,你現在是我的屬下,軍令不可違抗,難道斛律大人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長恭瞟了瞟他,“還不快去!”
恆迦慢條斯理的走了幾步,又似是無奈地說道,“將軍大人,你這算不算是濫用職權?”
“誰叫我是驃騎大將軍,官大一頭壓死人吶!啊哈哈哈!”望著恆迦無可奈何的身影,長恭總算覺得出了一口悶氣,這個傢伙,今晚就不要想睡了!
她在帳前坐了一會,正打算進帳休息,忽然只見身邊的副將段洛匆匆而來,低聲道,“高將軍,營外有平秦王的家眷求見,說是有關於請降的事要單獨和您商量。”
長恭微微一愕,“平秦王的家眷?”
“她還說和大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段洛又加了一句,長恭驀的想起了踏春之時偶遇的女孩,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幾秒,“原來是她,段副將,你將她悄悄帶過來就是。”她頓了頓,朝著恆迦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先別讓斛律將軍知道。”
“可是……”
“照做就是。”
營帳裡,燭火輕輕搖曳著。
長恭饒有趣味地看著那個容貌清豔的少女,嘴角含笑,“聽段洛一說,我就知道是你。怎麼了,多日不見想我了嗎?”
來者正是秀姜,她略帶惱意地瞪了長恭一眼,“蘭陵王,你還是這麼口沒遮攔。我誠心誠意想來找你商量,你就是這個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