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龍目一皺,不覺已是眼角帶笑看了眼身前的小公主,默聲恩允下曹野那姬主奴所請。
曹野那姬依依垂首一禮。牽過小公主的手退向殿央,母女倆穿著一色的翠裙,回首拋袖,手足並重,指顧應聲,霎時軼態橫出瑰姿譎起,委蛇姌嫋雲轉飄忽。
別看小公主尚未髫年,在歌舞上卻頗有天賦,深得曹野那姬真傳,一舉手一投足煞是有模有樣。可見也未少下苦功夫。
至於曹野那姬,也不再似前兩年那般帶刺,都道生養過的女人會變得溫婉。曹野那姬這兩年卻也被這宮闈磨平了稜角。
次日,南燻殿。
楊玉環正對鏡梳妝,丹靈侍立在一旁,正為楊玉環理花鈿,卻見娟美急匆匆由殿外急奔入:“娘子。大事不妙!”
丹靈手上一抖,楊玉環的娥眉登時被畫歪,螺子黛“啪”地一聲響掉在地上。這下,楊玉環不由扭頭嗔了聲貫日只會一驚一乍的娟美:“這一大清早兒的,作甚這般急急呼呼的,怎地便沒個沉重樣兒!”
被楊玉環當頭呵斥。娟美不無委屈的埋下首,極小聲嘟囔了聲:“奴又不是成心的”
接過丹靈撿拾起的螺子黛,楊玉環對鏡又畫了畫眉。從銅鏡裡睨一眼娟美,問道:“今兒早讓你拿翼善冠為陛下送去,可送達梅閣去了?”
一聽楊玉環問及,娟美立刻又滿為憤懣的唉聲嘆氣道:“娘子,奴正為這事兒氣著呢!”
楊玉環秀眸一瞋:“究是怎地回事?莫非未趕上上朝?”
娟美氣呼呼的癟一癟嘴。才回道:“娘子有所不知,昨夜陛下並未宿在梅閣。”
楊玉環眉心一蹙。昨日李隆基可是當著其的面說是要移駕梅閣,去與江采蘋說一說要封賞其個名分的事,難不成李隆基是在誆唬其。
見楊玉環花顏一黯,娟美看眼丹靈,悻悻的說道:“奴聽小夏子說,昨兒陛下去了金花落!”
“金花落?”丹靈一愣,看看楊玉環,再看看娟美,遲疑道,“奴聽這宮中的婢婦說過,金花落是曹美人的地兒,那些婢子都說,曹美人是南詔的舞姬,不過在娘子入宮前一年,聽聞其便失寵了呀,怎地今下陛下又”
楊玉環蔥指一收,把手中的螺子黛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裡,螺子黛直硌得掌心隱隱泛痛。今日是朔望之日,早朝須戴翼善冠,昨個李隆基是頭戴通天冠從南燻殿離去的,今晨五更,聽見早朝的鐘鼓聲響起,楊玉環自知李隆基多半不會再折回南燻殿更衣,遂交代娟美取了翼善冠趕緊地送去梅閣,以便李隆基上早朝,還再三叮囑娟美路上莫耽擱腿腳偷懶以免耽擱了時辰,不成想李隆基昨夜竟留寢去了其她女人那裡。
心下氣悶著,楊玉環側過身,壓著怨尤之氣對照銅鏡再畫眉時,晃神間手上的力道一個拿捏過力,楞是把眉梢給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紅痕來,只覺眼角上方一痛,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見楊玉環氣惱的一把將螺子黛甩出手擲向地上,丹靈心頭一顫,慌忙奔過去又撿起來:“娘子莫氣了,少時待陛下退朝,到底怎回事,一問便知。”
“還有甚好問的?”娟美不屑的撇一撇嘴,猶不自覺自個此時是在火上澆油,只顧著一吐為快,依在絮叨道,“虧得今早奴在半道上碰見了小夏子,把翼善冠交予其轉呈陛下,不然,奴豈不是白跑一趟了!”
丹靈連忙從背後拽了下娟美,連連使眼色,示意娟美莫再多嘴下去。
凝視眼鏡中自己的眉眼,楊玉環頓覺從未有過的煩悶不已,二話未說起身就從妝臺前站了起來,衝著臥榻步去。
眼見楊玉環竟收拾起衣物來,丹靈忙步向前:“娘子,娘子這是作甚?”
娟美微微一怔,立時湊了過去:“娘子可是做欲回太真觀?奴早便想回觀中,待在這宮裡,那般多的規矩禮制,著是膩煩”
“說甚呢?”未容娟美把話說完,丹靈就緊蹙眉打斷了娟美的話,眼下還未弄清箇中原委,若是一走了之豈不正中旁人下懷,可不是賭氣之時,再看楊玉環,已然梨花帶雨,坐在榻上掩面輕啜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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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朔望:即初一、十五。唐時,朔望之日早朝,帝皇多服用翼善冠。而通天冠是皇帝冬至日受朝賀、平日上朝以及在後宮燕居時所佩戴。
2螺子黛:是古時與石黛、銅黛、青雀頭黛一樣女子用於畫眉的一種材料,產自波斯,隋唐時盛行一時,又稱“石墨”、“畫眉墨”。
VIP章節 第419章仇對
巳時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