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都知道有位母親踩著浮冰渡過俄亥俄河的真實事件。第十九章中“老普呂”的事件細節,是作者一位兄弟親眼所見的。當時他在新奧爾良做收賬工作,是一家商店的職員。從他的敘述中作者演繹了另一個形象——烈格雷。作者的兄弟曾到烈格雷種植園去收賬,他敘述說:“烈格雷讓我摸他的硬拳,像錘子,也像鐵塊,他說是‘打黑奴磨鍊出來的鐵拳’。我離開他的種植園時簡直就像是離開魔鬼的巢穴一樣。”
全國各處都有湯姆這樣的悲劇,說也說不盡,如今還健在的目擊者仍數不勝數。在南方的法庭上,凡是在控訴白人的案件中,黑人的證詞根本無效。他們的法規就是如此。因此可以想象,如果一個奴隸主的殘酷已經上升到極點、完全不顧及他的暴虐會損失一個奴隸時,而對手卻是一個頑強至極、決不肯屈節的奴隸,悲劇也就不可避免了。事實上,除非主人性格良善,奴隸根本就沒有生命保障。有時候這類殘酷的事件傳入眾人耳中,眾人的評論卻往往比事情本身更令人齒冷。他們說:“這種事情有可能會偶而發生,但不能代表全部。”如果新英格蘭法律明文規定:假設一個老闆可以摧殘學徒,偶而把學徒折磨死掉,又無法尋求公正,那麼人們是否能以如此平淡的心緒來討論這一事件呢?是否可以說:“這類事情根本不會發生,不能以一點囊括了全部?”奴隸制之所以得以存在,就是因為它本身固有的這種不公正的現象。
“珍珠”號被攔截以後發生了許多令人不齒的事件。最使它名聲敗壞的是進行拍賣混血女孩的勾當。作為此案的辯護律師,霍勒斯·曼先生曾敘述過這件事:“一八四八年‘珍珠’號輪船啟程遠行,船上有七十六個來自哥倫比亞的黑人,他們想逃跑。當時我是這艘船船員的辯護律師。這些逃亡者當中有許多年青漂亮的女孩子,她們的身材和氣質都非常好,博得了乘客們的讚歎。其中有個女孩名叫艾莉查白·拉塞爾,不幸猝然降臨在她的頭上,她被奴隸販子抓獲,將被送到新奧爾良的拍賣市場。看到如此美麗的女孩子身陷厄運,人們都憐惜嗟嘆,他們紛紛籌錢想贖回她的自由,籌金總額達一千八百美元,有些人甚至把自己所有的錢都捐出來。可恨的是陰狠的奴隸販子並不就此罷手,他毫不動心,仍然將她運到新奧爾良。幸運的是,這姑娘半路上就患了重病,不治而亡。她以死亡使前路中即將遭受的苦海一般的折磨得以免除。還有兩個姐妹,姓埃德蒙森,她們也在被販賣之列。她們在即將被押送新奧爾良拍賣市場之前,姐姐去旅館尋找主人,哀求他看在上帝的份上放她們走。可那個卑鄙的奴隸販子花言巧語地說,她們今後會有漂亮衣服穿,有豪華的傢俱可以使用。如果想要捨棄這些榮華富貴,真是不識抬舉。姐姐回答說:‘不錯,今生今世也許能夠享富貴,但來生來世又有什麼樣的結局呢?’最終她們還是在拍賣市場上被賣掉了。後來,聽說她們又被人以高額贖金救回來了。”從霍勒斯·曼先生的這段話中,我們可以看到在那個時代裡有許多個類似埃米琳和卡西的例子。
同樣,聖克萊爾樂善好施的品質在現實人物中也有影跡可循。在此我要敘述一個真實的故事:幾年前有位年青的南方貴族帶著男僕抵達辛辛那提。這個男傭人雖然對從小侍奉的主人情意深厚,卻還是趁機逃走了,被收留在一位教友會會員的家裡。這位教徒因為一向收容逃亡的黑奴而聞名遐邇,主人找到了線索,前去拜訪他。年青的主人惱怒萬分,他向來對這位隨身侍僕十分寬容親厚,萬萬沒料到他竟會逃走。可是對僕人的忠誠,主人也堅信不疑,所以斷定是有人從中挑撥,使僕人產生了叛逃的心理。教徒接待了這位貴族,向他講述了自己的看法。貴族漸漸平息了怒氣,因為這是自己以前從未曾想過的觀點。他說,如果能夠與僕人當面討論這個問題,只要僕人願意獲得自由,他一定成全。於是主僕二人見面了,貴族問內森是否對宅裡的生活感到不滿。
內森回答:“不,少爺。你對我總是那麼寬厚仁慈。”
“可你是為了什麼原因要離開我呢?”
“少爺,也許有一天你會出事,也許你會死,到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怎樣,不知誰會成為我的主人!我希望自己是自由的人。”
年青的貴族思考了一會兒,說:“內森,設身處地來考慮,我也會像你這樣做的。我給你自由。”
他給內森寫好了自由證書,然後請教徒替他儲存一筆錢,併合理支配,留待他的僕人將來使用,以便幫助這個新獲自由的人在社會上掙得一席之地。他還給內森寫了一封信,滿懷善意和勸導之情。我曾經看過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