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到昂坦街去打聽。瑪格麗特的看門人可能知道阿爾芒住在哪兒。看門人已經換了一個新的,他跟我一樣不知道阿爾芒的住址。於是我就問戈蒂埃小姐葬在哪裡。在蒙馬特公墓。
已經是四月份了,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墳墓不再像冬天時那樣顯得陰森淒涼了。總之,氣候已經相當暖和,活著的人因此想起了死去的人,就到他們墳上去掃墓。我在去公墓的路上想著,我只要觀察一下瑪格麗特的墳墓,就可以看出阿爾芒是不是還在傷心,也許還會知道他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我走進公墓看守的房間,我問他在二月二十二日那天,是不是有一個名叫瑪格麗特·戈蒂埃的女人葬在蒙馬特公墓裡。
那個人翻閱一本厚厚的簿子,簿子上按號碼順序登記著所有來到這個最後歸宿地的人的名字。接著他回答我說,二月二十二日中午,的確有一個叫這個名字的女人在這裡下葬。
我請他叫人把我帶到她的墳上去,因為在這個死人的城市裡,就像在活人的城市裡一樣,街道縱橫交錯,如果沒有人指引,很難辨清方向。看守叫來一個園丁,並關照他一些必要的事情。園丁插嘴說:“我知道,我知道……”接著轉身對我說,“啊!那個墳墓好認得很!”
“為什麼呢?”我問他。
“因為那上面的花和別的墳上的花完全不同。”
“那個墳墓是您照管的嗎?”
“是的,是一個年輕人託我照管的。先生,但願所有死者的親屬都能像他一樣惦念死者就好了。”
拐了幾個彎以後,園丁站住了,對我說:“我們到了。”
果然,一塊方形花叢呈現在我眼前,如果沒有一塊刻著名字的白色大理石在那裡作證的話,誰也認不出這是一個墳墓。
這塊大理石筆直地豎在那兒,一圓鐵柵欄把這塊買下的墳地圍了起來,墳地上鋪滿了白色的茶花。
“您覺得怎麼樣?”園丁問我。
“美極了。”
“只要有一朵茶花枯萎了,我就按照吩咐另換新的。”
“那麼是誰吩咐您的呢?”
“一個年輕人,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哭得很傷心,大概是死者的老相好,因為那個女的好像不是個規矩人。據說她過去長得很標緻。先生,您認得她嗎?”
“認得。”
“跟那位先生一樣吧,”園丁帶著狡黠的微笑對我說。
“不一樣,我從來也沒有跟她講過話。”
“而您倒來這裡看她,那您心腸可真好!因為到這公墓裡來看這個可憐的姑娘的可真是稀客吶!”
“您是說從來沒有人來過?”
“除了那位年輕先生來過一次以外,沒有別人來過。”
“只來過一次?”
“是的,先生。”
“後來他沒有來過嗎?”
“沒有來過,但是他回來以後會來的。”
“這麼說他是出門去了?”
“是的。”
“您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我想他是到戈蒂埃小姐的姐姐那兒去了。”
“他到那兒去幹什麼?”
“他去請求瑪格麗特的姐姐同意把死者挪個地方,他要把瑪格麗特葬到別處去。”
“為什麼不讓她葬在這兒呢?”
“您知道,先生,人們對死人有種種看法。這種事,我們這些人每天都看得到。這塊墳地的租用期才五年,而這個年輕人想要有一塊永久性出讓的、面積更大一點的墳地,最好是新區裡的地。”
“什麼新區?”
“就是現在正在出售的,靠左面的那些新墳地。如果這個公墓以前一直像現在那樣管理,那麼很可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了。但是要使一切都做得那麼十全十美,那還差得遠呢。
再說人們又是那麼可笑。“
“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有些人一直到了這裡還要神氣活現。就說這位戈蒂埃小姐,好像她生活有點兒放蕩,請原諒我用了這個詞。現在,這位可憐的小姐,她死了;而如今沒有給人落下過什麼話柄我們卻天天在她們墳上澆花的女人不是同樣有的是嗎?但是,那些葬在她旁邊的死者的親屬知道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後,虧他們想得出,說他們反對把她葬在這兒,還說這種女人應該像窮人一樣,另外有個專門埋葬的地方。誰看見過這種事?我狠狠地把他們頂了回去:有些闊佬來看望他們死去的親人,一年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