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的閣樓之中靜了許久,慕禾趴在桌上漸漸有些要進入夢鄉的迷茫之感。
“阿禾,要看煙花麼?”
寂靜之中,忽然有人開腔,將慕禾昏沉的神思猛然拖了回來,下意識地睜了下眼,枕在手臂上的頭卻沒有移動。
慕禾抬眸正見,窗外空蕩蕩的夜幕,靜悄悄的河岸,除了人頭攢動,哪裡會有煙花?
心中一面疑慮,再回味他方才說的那一句話,頓時思緒萬千,忍不下去的爬起身,”我怎會給你騙第二次,分明沒有煙花。”
“你那裡沒有?”溫珩說道著,好似好奇一般的起了身,往這邊走來。
慕禾見他要過來,面色瞬間就不好了,想他怎麼麵皮這樣厚,說好了看開,竟然還要來招惹她。也顧不上真實虛假,滿口回絕,“有有有,我這有,咱們各看各的。”
溫珩倏爾笑了,一本正經,“是麼,可我這沒有。”
“……你……”
譴責的話語還來不及說出口,一道銀白的亮光倏爾劃破天際衝上雲端,崩裂開千萬朵的雪白梨花,猶若冰霜堆砌一束接一束的爭相怒放,直將天空都映襯照亮。流光溢彩,復又換上奼紫嫣紅的豔麗色澤,震撼人心。
煙花爆竹的聲響熱鬧在耳際,慕禾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面色有些古怪的朝著溫珩,”怎麼弄的?”
溫珩早已經落座在慕禾對面,笑吟吟的,微翹的睫羽之下,細碎著星辰般的光輝,“梨殿主大手筆,不好讓招親失利、敗興而歸的人落下不滿,便辦了這煙花宴。也好給他們個臺階下,說是湊了個熱鬧離開的。”復又指了指自己先前坐的位置,解釋道,“我那方的位置偏了些,確然是瞧不見煙花的,可不算我騙了你罷?”
他適才所在的位置,開窗的方向同慕禾這邊的不一樣,說是為了瞧煙花的確說得通。
只是他開口第一句言語微妙熟悉,難免叫人覺著彆扭。
……
五年之前,她才將將同溫珩到了北陸,雖然是對天對地的拜過,發了山盟海誓。可依舊還是懵裡懵懂的愣頭青一個,住客棧也是要的兩間房,想都沒想過要同溫珩一齊睡。
頭一回意識到溫珩並沒有那麼純潔,便是在一葉扁舟上,害得她一夜心跳狂亂,沒敢睡著。
彼時一路閒遊到了北陸,剛剛拜過天地,行程更是放緩了許多,四下裡遊玩。
她同溫珩都是依山長大的,不怎麼玩過水,一回便弄了條小舟,兩人相伴著,懵裡懵懂的學人垂釣。
不曉得是定率還是如何,河裡的魚兒總是垂青於學釣的新手,慕禾第一回放鉤,沒一刻鐘便勾起來一條半斤重的魚。拉著魚竿愣了半天,眼睛才想起來放亮,一個勁的朝溫珩嘚瑟,挑著眉沒笑得太明顯,怕打擊到還沒釣上的溫珩,拍著他的肩,委婉的自誇道,“哎,我可真是天才。”
一路哼著小曲兒,撐開漁網,將魚丟進去,樂不可支得差些沒撫掌大笑。終於能在一面上勝過他,她自然是開心得要飛起來了。
溫珩後來怎麼了,她沒心思理會,頭頂烈日的垂釣,心中靜得像那湖中的蘆葦,風動我才動。
一日虛晃而過,待得入暮之後清點戰利品,慕禾興沖沖繞過已經仰躺在船艙內休憩去了的溫珩,撥開他的漁網一瞧,生龍活虎的一堆,登時傻了眼。
看到慕禾終於有動靜,溫珩移開擋在臉上的書冊,稍稍支起些身,語調之中透著三分慵懶,”阿禾?你不釣了嗎?”
慕禾蔫了,矮身坐在在船頭,滿心瘡痍,說不釣了。
吃過晚飯,溫珩掰著兩枚糕點,在船頭餵魚。慕禾坐在船尾手中蘆葦杆撥弄著平整的水面,頗有幾分淒涼,總覺得這樣下去,她的威嚴都會要慢慢散盡了。
清風蕩過,蘆葦輕輕搖曳,溫珩回身倏爾喚了她一聲,慕禾低低的應了,興許是野鴨鑽進蘆葦的水聲太大,他沒能聽見。
便又喚了一句,“阿禾,要過來看煙花麼?”
慕禾暗忖這裡又不是城內,沒有那些大手筆的富賈,哪裡會有人放煙花?且而她分明沒有聽到煙火的聲響。最重要的,他在船頭能瞧見的,她在船尾自然也能瞧見啊。理智上這麼想,可溫珩都開口了,她第一個反應還是起了身,湊了過去。
一面走一面望著天際,最終才在他身邊蹲下,卻見溫珩將兩手合著,舉到她面前。迷濛透過蘆葦蕩的月光之下,他眸光熠熠,將手舉著挨近的模樣瞧著難得的有些孩子氣,輕輕道了一句,”瞧著啊……“
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