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困的患者。
替人把病治好,原能被人歡喜。即遇到有不能治癒的患者,也可以真誠地給以安慰,減輕其苦痛。能如此好好地做主,決不會沒有報償的。
這樣的善良的事,除了醫生還有誰能做間。
品性善良,能作正確的診斷與最靈捷的治療的醫生,是世間最幸福的人。
這樣的醫生恰和大詩人歌德所描寫的博學者浮士德一樣,能辨善惡,能退惡施善。
這樣的醫生是一切病苦者的救主。無論任何偉大的人物,在病苦時都非在他前面低頭不可。王侯、貴人、富豪、大臣,一為病魔所襲,所依靠的就只有醫生。富豪雖給醫生以金錢,而醫生卻能給富豪以健康。健康的價值優於金錢百倍。
任憑你是王侯或富豪,在痛苦之下是一律平等的,在醫生的面前,誠然是可憐的人,故不得不拱手呻吟求醫生的救助。
這時,醫生同情於人的悲苦,起了傳消之情,把人的痛苦引為自己唯一的責任。……這是何等崇高的精神啊。
遇到苦病呻吟的垂死的病人時,善良的醫生決不計較他人忘恩與否,也決不會想及報酬與利害等事。
善良的醫生即對於臨終的唐者,也能尋出美的人生的花來。當天真爛漫的幼兒天使似的微笑而死時,當優美的女性表示美麗的感謝而瞑目時,在死者與生者之間,可參與那有永遠之光的告別中去。
把富豪的病治癒了,令其多出謝資,再將這金錢用之於救濟貧民。這就不失為高尚的人道的恩人了。
在自然科學的研究者中,最知道人的是醫生。關於人的身心還有許多方面未被髮見。如果能把這秘藏揭露,人類的苦痛不知還要減除多少啊。
我就從此擱筆吧。
我的孩子啊,你如果讀了這篇文字,在其中感到了某物,須更自己反省,選擇自己所應走的路,將來成一個對於自己的職業有矜誇的有用的人物啊。為了這祈願,我才寫下這篇文字的。
父白契記
白契再記:前面的文字,原是我為未出世的孩子預先寫下的,可是我卻連一個孩子都沒有。於是把這改給我的外甥安利柯。在上面的文字裡,我還要附加幾句話。
我在這文中,未曾就軍人的職業說過什麼話。這並不是我忘記寫進去,也並不是我輕視軍人。
關於軍人,如果你要想知道,那麼清把你讀亞米契斯的《愛的教育》(《考萊》)時的感想回憶起來。在那本書上,對於軍人曾怎樣寫著呢?亞米契斯在那本書上,曾描出了“人類文化完全發展時軍人就不必要”的理想。
……
丏丐尊先生故後追憶
王統照
我與夏先生認識雖已多年,可是比較熟悉還是前幾年同在困苦環境中過著藏身隱名的生活時期。他一向在江南從未到過大江以北,我每次到滬便有幾次見面,或在朋友聚宴上相逢,但少作長談,且無過細觀察性行的時機。在抗戰後數年(至少有兩年半),我與他可說除假日星期日外,幾乎天天碰頭,並且座位相隔不過二尺的距離,即不肯多講閒話如我這樣的人,也對他知之甚悉了。
夏先生比起我們這些五十上下的朋友來實在還算先輩。他今年正是六十三歲。我明明記得三十三年秋天書店中的舊編譯同人,為他已六十歲,又結婚四十年,雖然物力艱難,無可“祝嘏”,卻按照歐洲結婚四十年為羊毛婚的風氣,大家於八月某夕分送各人家裡自己烹調的兩味菜餚,一齊帶到他的住處——上海霞飛路霞飛坊——替他老夫婦稱賀;藉此同飲幾杯“老酒”,聊解心憂。事後,由章錫琛先生倡始,做了四首七律舊體詩作為紀念。因之,凡在書店的熟人,如王伯樣,徐調孚,顧均正,周德符諸位各作一首,或表禱頌,或含幽默,總之是在四圍鬼蜮現形民生艱困的孤島上,聊以破顏自慰,也使夏先生漱髯一笑而已。我曾以多少有點詼諧的口氣湊成二首。那時函件尚通內地,葉紹鈞,朱自清,朱光潛,賀昌群四位聞悉此舉,也各寄一首到滬以申祝賀,以寄希望。記得賀先生的一首最為沉著,使人興感。將近二十首的“金羊毛婚”的舊體詩輯印兩紙分存(夏先生也有答詩一首在內)。因此,我確切記明他的年齡。
他們原籍是浙東“上虞”的,這縣名在北方並不如紹興。寧波,溫州等處出名。然在滬上,稍有知識的江浙人士卻多知悉。上虞與蕭山隔江相對,與徐姚、會稽接界,是沿海的一個縣份,舊屬紹興府。所以夏先生是絕無折扣的紹興人。再則此縣早已見於王右軍寫的曹娥碑上,所謂曹氏孝文即上虞